安幸的动作其实比陈楠希还快一点,但是到了情绪崩溃的白粟文面前,又局促地背着手,不知所措,直到陈楠希拍着白粟文的背把人哄坐下,才眼巴巴地跟到了陈楠希身后。
坐下后,白粟文在陈楠希的柔声细语中情绪稍微稳定了些。
陈楠希这才继续柔声道:“怎么啦,之前还好好的,是省水条件太严苛觉得难受了吗?其实我们也没有那么缺水,要是五百毫升水喝着不够,可以再稍微多一点的,我们商量着来,安幸你说对不对?”
安幸连忙点头:“对对对。”
她几乎是有点哀求地看着白粟文:“你有什么意见可以提的,可以商量的,我没有要大家一定遵守我的话的意思。”
白粟文目光直直地看着地面,使劲摇头:“没有,我知道你们做的都对,你们说的都是对的,应该省水,我没有意见,我只是……我只是……我只是受不了。”
白粟文哽咽道:“我受不了这样惶惶不知终日的日子了,现在还只是停水,谁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我不想破坏你们对未来的希望,我只是受不了了,呜呜,一天也受不了了,让我自己去死吧,我不会连累你们的,我……”
“别急,别急。你听我说,你听我说。”陈楠希的手掌在白粟文身后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稳定着白粟文的情绪,“我们是一个宿舍的姐妹,对不对?你先别急着反驳,你先听我说完,只回答我的问题就够了,我说的对不对?”
“对。”白粟文茫然地抬头。
“外面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现在我们能见到的活人就只剩我们三人了对不对?”陈楠希继续问。
白粟文思考了一下,也点了头。
“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如果其他所有地方的人都已经死了,世界上只剩下三个人,这三个人正好呆在一个宿舍,还正好已经认识对方,并且对对方的印象都还不错,并且这三人虽然也说不上圣人但是至少三观正常,肯负责,肯付出,愿意互相帮助,不过分自私,不过分自大……能同时做到这些的可能性你说有多少?”
“可……可能性有多大?好像,好像不是很大?”白粟文犹豫道。
“可能性具体有多大我不知道,我觉得至少是亿万分之一以下。”安幸忽然道,“我不知道你们以前有没有过集体生活的经历,我从初中到高中,没有哪一次不遇到极品室友的。即使没有集体生活,大家总上过学,小学初中高中,我不信你们能在哪个阶段不遇到一些极品同学。而能在这种时候,正好我们三个活下来,正好是我们三个,我有时候都觉得我这辈子的运气都用在这里了。”
“是的,我也觉得。”陈楠希缓缓道,“光是能在这时候活下来,就已经是万里挑一的幸运了,而刚好我还有两个室友都活了下来,并且你们不仅不拖后腿,还各自提供了能让我们度过更长时间的物资,每个人都足够冷静理智,有能力的肯付出,能力不足的也肯听指挥,不内斗,可以说,你们全是神队友。这样的幸运……我都后悔没在开学前买彩票。”
“如果换两个人在这里,我想我们现在绝对不会有至少够吃一两个月的食物,不会有冰柜和锅,不会有腊肉和一整箱橘子,更不会在停水之前,整整三天每天都把所有容器都装满烧好的水。粟文,我们在停水的时候有整整五桶和九盆水,这些水能够我们再坚持半个月,换了另外一群人在这里,有几个人能做到?”陈楠希看着白粟文,认真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不是不懂好,你们真的很好,我真的很幸运,我都懂的,我就是,呜呜,我就是受不了……”白粟文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我今天傍晚上了厕所没有冲。”安幸忽然道,“是因为这个吗?”
“不是不是,我不是,我没有,我怎么会因为这个要走,你又不是故意的,是没水了。”白粟文连忙否认,焦急地看着安幸。
“那个,我下午上了厕所其实也没冲。都怪我,早上解了大手,一下子浪费了很多水,才搞得后面水不够的。”陈楠希故意耸了耸肩,“我妈妈老说我懒人屎尿多,大概就是我这样了。你们不要嫌弃我臭啊。”
“我不会嫌弃你。大家都是女生,以后要一起生活四年,早晚有这一天。”安幸认真道。
“是啊,别说停水不冲厕所了,以后光着屁.股在宿舍换衣服,扔在地上的臭袜子,又或者谁上课忘了穿内.衣,吃坏东西在宿舍放屁——咱们又不是仙女,是活生生的人嘛,只要住在一起,谁还没个尴尬时候,早知道,早躺平。粟文,你说对不对?我记得开学第一天有个爱哭鬼还想爸妈哭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