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张举人?”语气淡淡,却让人听而生畏,张举人忍不住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是。”
他心中大概猜到这老人是谁,能让雍亲王恭恭敬敬的人,除了当今皇帝康熙,还能有谁?只是张举人也算个聪明人,既然雍亲王不提及,老人也不说,说明康熙帝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亲自询问的事情,于是他也装糊涂,不说也不问,只是跪在地上。
“你将辽州府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咳咳……告诉我,不用怕。”康熙帝见张举人并不询问,知道这也是个聪明人,轻轻问道。
张举人此时反而不怕了,他将当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在说到许多百姓不是死于天灾,而是死于人祸的时候,忍不住潸然泪下。
康熙帝越听越愤怒,面上却是平静如常,双手无意识的转动着右手大拇指上的扳指,他难以相信,在自己治理的大清下,竟然有这种惨剧发生,暗卫报上来的折子虽说写明了辽州府的事情来龙去脉,但是此时听当事人道来,这一番哭诉又和纸上见到的不同,令康熙帝不自禁的动容。
只是帝王之心毕竟高深莫测,康熙帝虽说对于百姓的遭遇心中愤恨,但是身为帝王,需要考虑很多因素,比如说此时,康熙帝就有很多方面的顾虑。
首先是太子,葛礼是太子的亲信,追随太子多年,也在山西经营了许多年,牵一发而动全身,会不会把太子牵涉进去,太子刚刚被复立,又是自己力压群臣再次推上储君之位,若是太子被牵连,自己的颜面何存?
再说,山西吏治昏暗到如此程度,若是被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知晓,大清入关多年,竟然还有易子而食这等惨剧发生,自己又如何能面对列祖列宗太皇太后和天下百姓,他们又会如何看待朕?昏君无疑。
康熙帝思来想去,心中打定主意,龙目望向四阿哥,“此事从长计议,都下去吧。”
四阿哥心中明白康熙帝的顾虑,大家都是做过皇帝的人,身前身后事情都会想到,谁不想名垂青史,读书人提起夸一句明君,百姓提起说一句好皇帝,但是人人都为了好名声,谁又来可怜那地下埋着的森森白骨,哭喊的缕缕冤魂?
可是那又如何,肃清吏治废除贱籍摊丁入亩火耗归公,就算留下骂名一片又如何,俯仰无愧天地,褒贬自有春秋,哼。
果然,康熙帝在见了一系列证据后,包括证人,整整在乾清宫思索了三天,终于召集了诸位阿哥,“辽州知府和米铺掌柜罪大恶极,辽州知府五马分尸,其余人等抄家后流放宁古塔,永不许离开,米铺掌柜斩立决,以儆效尤。”
诸位阿哥见康熙帝高高提起轻轻放下,丝毫不提山西巡抚葛礼和狗太子如何处置,心中忿忿不平,只是君命不可违,“是,皇阿玛处置妥当,儿臣佩服。”
康熙帝心中明白这些兔崽子们口服心不服,“张举人为人仗义,心系百姓,虽说只是举人,擢破格升位辽州知府,即日起回辽州赴任。”
诸位阿哥还能说啥,只能领旨谢恩,出了乾清宫就开始吐槽,“难怪官官相护,从皇阿玛开始就首当其冲庇护太子,甚至庇护太子的狗。”
四阿哥皱了皱眉,四周并无人,“十三弟,慎言。”
十四阿哥翻了个白眼,“四哥,就算我们慎言,又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四阿哥摇摇头,“皇阿玛不会对葛礼姑息养奸的,不急于一时。”
八阿哥随声附道,“四哥说得对,恐怕会有其他的事情。”
仅仅过了月余,朝廷中出了一件大事,葛礼的额娘千里迢迢来京告御状,她原本是康熙帝的远房亲戚,自然顺利进了宫,康熙帝亲自在乾清宫召见葛礼的额娘。
老太太虽说长途跋涉,身弱志坚,手持血书控告葛礼和弟弟色勒奇以及儿子干都合谋在食物中下毒,要毒死她,葛礼的夫人也纵容养子干泰带人拆毁她住的房屋。
康熙听了她的控告大怒,立即下令以四阿哥为首的刑部官员将葛礼一帮人抓起来审问,经过审问,葛礼母亲的控告全部属实,当然了,这些审问基本也是走个过场,四阿哥自然明白这其中的猫腻。
果然此事一出,葛礼被天下人痛骂耻笑,此时虽说满清入关多年,但是孝顺两个字,就算满人还未入关时候,也是时时挂在嘴上,以标榜自己仁义礼智孝俱全,如今竟然有如此大逆不道之人,自然遭到天下唾骂。
对葛礼这种不忠不孝之辈,刑部提出了意见,葛礼处以极刑,其妻判绞刑,其弟弟色勒奇和儿子干都判了斩刑,养子干泰发配宁古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