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斟满一杯酒,走到水榭台下,临水依着廊柱坐下,凤眸微转,月华下清冷如水,“八弟有事?”
八阿哥走到他的身边,学着四阿哥的样子,依着廊柱坐下,两人挨着极近,彼此间熏然酒气入鼻,忍不住互相嫌弃互相打趣。
“八弟,你为何喝了这么多酒?”
“四哥,你这是五十步笑百步吗?”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良久,八阿哥突然说道,“四哥,你有没有一种感觉,你我似乎认识许久,你能读懂我的心思,而我也能猜出你的想法。”
胤禛沉默了,前世两人从太子被废后,掐架掐到廉亲王身亡,对于这个最大的死对头,他了解他更甚于了解自己,淡淡一笑,“八弟,也许是前世缘分吧。”
八阿哥未曾察觉四阿哥话中的无奈,转眸望向他,一双秀眸亮闪闪的,“也许真的是,四哥,你信不信前世的缘分。”
细桶哈哈大笑起来,“这傻孩子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非要问出前世是被皇上一杯鸩酒赐死吗?哈哈,太有意思了。”
“滚。”胤禛心里不太是滋味,不知道是因为细桶胡说八道,还是其它原因。
“我信,而且我更信,不管如何,你我缘分绝对不像前世那般。”胤禛说着承诺,不知道是说给八阿哥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八阿哥见四阿哥语气诚恳,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表示绝对的信任,而后狡黠一笑道,“既然如此,四哥你为何有事瞒着我?”
胤禛一怔,“我有何事瞒着八弟?”
八阿哥挑了挑眉,“四哥,你别以为八弟看不出来,若非你的那一句,‘九弟,你不觉得这名少女眉眼间有些熟悉吗?’我想凭借九弟的脑瓜,哪里能够想到和太子眉眼间有些神似啊。”
大概是想到憨憨九阿哥,八阿哥忍俊不禁,“恐怕是把太子的脸杵到九弟面前,他也不会发现,只会说,太子脸大如斗。”
胤禛听八阿哥说的有趣,不禁也抿唇轻笑,只是心中却是一凛,满座之人果然是八阿哥最为精明,“八弟,你是不是也早已看出来,除了你,其它阿哥们可是都想着求皇阿玛指给自己。”
八阿哥并不否认,笑着点点头,“四哥,八弟的眼神可不错?”
居然带了点求表扬的小任性,胤禛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八弟的眼神自然是好。”
八阿哥扬眉傲娇一笑,“所以,四哥是不是早就猜到,皇阿玛不会留下这个什么玉录的。”
胤禛并不想隐瞒八阿哥,他需要八阿哥与他一起想办法,索额图获罪后,如何能让太子不去为了索额图触怒皇阿玛。
他淡淡提示道,“也许皇阿玛并不是因为和太子眉眼间神似呢?八弟,我有另外一个猜测,你可猜得到?”
八阿哥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眉目疏朗,笑得前俯后仰,“四哥说笑吧?难道是和太子神似,其实和皇阿玛也神似吗,因此皇阿玛生气了,哈哈。”
八阿哥正开怀大笑,望着四阿哥神情依旧平静如初的俊颜,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渐渐汇成一个后怕的表情,说话也结巴起来,“四……四哥,难道你是猜测,那个玉录其实长相像仁孝皇后?”
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惊得他几乎跳起,“难道是索额图?他竟然如此胆大?”
将今晚的事情连起来,难怪皇阿玛行为有些反常,难怪会应下太子无理取闹的借口,将索济罢官发配宁古塔,明显就是顺水推舟啊。
胤禛心里暗暗点头,有些人是天生的政治敏感,难怪八阿哥在太子失宠后,能够快速聚集一群为自己誓死效忠的八爷党。
“索额图自然也明白此举可能会触怒皇阿玛,只是如今已经无路可走,放手一搏罢了,成功了,也许皇阿玛能念在仁孝皇后旧情上,饶了他的性命,若是失败了,不过在罪名上再加一条,死猪头不怕开水烫。”
八阿哥想到太子,心里一阵感叹,听到四阿哥的最后一句话,又忍不住想笑,脸上神情别提多奇怪,自己都觉得有些抽筋。
“索额图竟然不顾及太子的感受,若是有朝一日他知道玉录是自己皇额娘的替身,太子该有多愤怒,又有多伤心,毕竟他对这位叔公的话言听计从,为了他,数次惹怒皇阿玛啊。”
胤禛抿了抿唇,抬眸望向天边幽幽明月,语气缥缈如晚风中随意逝去的青烟,不带任何感情,“索额图的野心不过是想挟天子以令群臣吧,这才是皇阿玛最忌惮的地方。”
八阿哥皱了皱眉头,“恐怕皇阿玛回京之日就是索额图的死期,只是太子还会为他求情,皇阿玛万一心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