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供销社人并不多。
林棠一眼便看见了柜台前，那个手上正快速织着毛衣的女生。
瞧见有人进来，三个售货员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端的是高傲冷淡。
倒也不难理解，这年代物资紧紧掌控在国营单位手里。
供销社售货员的工作，那可是光荣到家了。
当然是谁有谁骄傲。
“小云！”林棠笑道。
方小云听到熟悉的声音，手里的动作顿住。
抬眼一看，是好朋友来了。
“……棠棠？”
说着，放下毛衣，朝林棠招手。
“棠棠，你回来了，我好久没见你了，你怎么样？
也不知道写封信，我还以为你忘掉我这个朋友了呢！”
心里还狠狠难过了好几天呢。
“怎么可能忘了你，出了点儿事，一直没来得及联系你。”林棠笑着回道。
方小云很在乎林棠这个朋友。
听她解释了，心里的生疏和失落倏地散了。
方小云眼里都是担心，关心道：“那现在呢？事情解决了吗？”
林棠点点头，“差不多了，你不用担心。”
“你呢？工作怎么样？我看你现在可跟以前上学那会儿不一样了啊，有工人的气势了。”
方小云脸一红。
轻轻拍了下好友的胳膊，眼睛蒙上了一层不好意思。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别这么羞我，我有今天有你大半的功劳。
要不是你帮我补课，我初中都毕不了业呢，哪还有今天呀……”
想到当年在宿舍，棠棠每晚给自己补课的场景，方小云心里暖暖的。
那盏灯，那个剪影，还有那温柔的声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温暖着她的心。
林棠不知道自己的好意帮了方小云多少。
方小云确实是城里户口，可也只是表面光鲜亮丽。
她妈是个重男轻女的，根本不重视她这个女孩子。
要不是她爸坚决支持自己上学，她怕是早就被嫁出去了。
第31章 铁皮暖水瓶
那时候，她妈一早就说了，要是考不到全年级前五，就得听家里的安排。
她努力学习，努力学习……
比别的同学起得早，更比别的同学睡得晚。
可因为不太聪明，学习对她而言，难的让她心生绝望。
而棠棠？是天生聪慧的那类人。
只上课听听讲，下课后哪怕不看书，都能轻易考第一。
当年她不是没有怨天尤人的。
后来。
一次放肆难过，她主动和棠棠搭上了话，两人成了朋友。
棠棠帮她补了两年的课，她才有了今天。
在方小云眼里，林棠是好友，更是恩人。
林棠对上好友明亮的眼睛，莞尔一笑。
“我们是朋友啊，互相帮助而已，你也帮了我很多呀。”
方小云不知想到了什么，让林棠等一下。
跟一个年长的、像是小领导的售货员说了一声，然后取出一个铁皮暖水瓶。
“棠棠，这个暖水瓶是残次品，不要票，你要不要？”方小云眸光温暖。
林棠一瞧，是个带花的铁皮暖水瓶。
这暖水瓶是眼下最时兴的东西，就是县里的人都不一定会买。
因为，这东西最少得三块呢。
“这暖水瓶是你给自己留下的吧，我哪能要。”林棠笑着拒绝道。
随后又说，“以后咱们见面的机会多着呢，再有好东西你给我留着。”
方小云一听，拧眉道：“我家里有暖水瓶，这个是我妈让我给我哥准备的，不着急用，你要是需要就先给你。”
这东西还是很实用的。
说着，把暖水瓶放在柜台上，竟是不打算收回去了。
林棠知道好友的固执，无奈地摇头。
她今天被强送第二遭了啊。
方小云想到棠棠刚才说的‘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着呢’，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棠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林棠没想到小云会这么敏感，笑了笑，说道：“嗯，我来找你，是想让你帮我注意下哪里有招工……”
方小云愣住了。
“找工作？你不是去上大学了吗？”她迟疑地问道。
“嗯，出了点儿事，就没去。”林棠说道。
方小云眼眶顿时有点儿红。
“怎么会？棠棠你不是全县第一吗？怎么没去上大学啊？
这……这多可惜啊，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她侧着身，吸了吸鼻子，心里说不出的震惊与难过。
方小云知道，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无能为力的事，棠棠不会放弃上大学的。
她印象中的棠棠，一说起大学，眼睛都是光啊。
林棠沉沉叹了一口气，轻拍方小云的肩膀，笑着说道：
“到底是什么事，我现在还没搞清楚，不就是个大学，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