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泽笑道:“梁老师,我喂东西可没有限额。”
怎么每次就只吃一口。
梁姿还是觉得不合适,“我好歹也二十七岁了。”
“你九十七我也能喂。”
“九十七可能确实需要喂。”
清泽语气随意,“行,那说好了。”
梁姿闻言,一声不响地望着清泽。
男人把塑料袋放在自己的腿上,正垂着眼睫剥第二个茶叶蛋,指甲依旧修剪得整齐,利落的黑色短发散在前额。
模样认真又帅气。
举止温柔又贴心。
天还没亮,车里光线灰暗,清泽轮廓模糊,像是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梦。
梁姿收回视线,在心里悄悄许了两个愿。
希望清泽可以活到九十七岁。
希望他在九十七岁的时候还拥有剥鸡蛋壳的行动能力。
给谁剥都没关系。
因为跟她没关系。
“好。”她应道。
清泽听见梁姿的声音,立刻抬起了眼。
梁姿在低头喝豆浆,耳后的头发落了下来,挡住了她的侧脸。
“梁姿,”他盯着她,“你把头抬起来。”
她一动不动,“干什么?”
他叹了口气,递给她两张纸巾,“快抬起来吧,眼泪都快掉豆浆里了。”
梁姿没瞒过去,干脆吸了下鼻子,把纸巾接了过来。
清泽的手指顺势托住了她的下巴,手腕一抬,猝不及防地看见了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泪珠还挂在脸上,眼圈都红了。
清泽心里一沉,脑子一片空白,足足愣了五秒钟。
他不是没见过梁姿似哭非哭的模样,但那都是因为快乐。
这是第一次,他看见梁姿因为伤心而流眼泪,也是后来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的唯一一次。
他回过神来,有条不紊地把腿上的塑料袋放到车前,拿纸巾给他俩的手和嘴都擦干净,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梁姿坐了上去。
身体相抵,安心多了。
两个人都是。
清泽拿纸给梁姿擦了擦眼泪,吻了她一下,“黎黎,怎么了?”
梁姿哽着嗓子,“没事。”
“好,你不想说,那我先说。”
清泽的双臂把她严丝合缝地拢在怀里,开口说道:“梁姿,咱们在一起的那天,我跟你说过,我会尽力让你开心。除此之外,我没有对你做过什么正式的承诺。一方面,我认为履行承诺并不容易,随便许下一个是不负责任的表现。另一方面,从咱们的相处上来看,我觉得你好像不需要我做什么承诺。”
梁姿点头。
清泽又给她擦了擦眼泪,“但是我现在觉得,我还是应该认真跟你说一下,虽然我之前也说过。”
他捧住她的脸,对上那双水汪汪的眼睛,说道:“梁姿,咱俩这段关系,你说了算,你想在一起多久,那咱们就在一起多久,好吗?”
梁姿心里难过,但脑子还在转。
清泽的意思是,他会一直爱她,如果有一天她不想继续了,他也不会强迫她。
可是在她这里,清泽这句话等于是在说,到了那一天,说分手的那个人得是她。
梁姿讨价还价地问道:“提分手这么难的事,你为什么要让我做?”
清泽的目光黯淡了一瞬。
他笑着叹了声气,“梁姿,你怎么这么难搞。”
梁姿点了个头:没错,就是难搞。
清泽继续道:“反正,我的意思,梁老师懂了,对吗?”
她“嗯”了一声。
清泽吻了一下她的唇,“所以,我女朋友是因为这个哭的吗?”
因为想到,他们九十七岁的时候也许并不会在一起。
梁姿摇摇头,“不是,因为我舍不得跟我男朋友分开一个月。”
清泽当即问出了憋了半个多月的问题:“那这个圣诞节假期,我回国找你,好不好?”
梁姿嗓音清脆,“不好。”
清泽气得在她下巴上轻咬了一口,“梁姿,你就跟我在这儿胡说八道吧。”
——
梁姿回家半个月了。
今天是2017年的最后一天,于她来说只是一个寡淡无味的周末。
国内好友大都在北京和上海上班,她在青岛无人可约。梁姿家里更是没有跨年的习惯,明天元旦倒是会去姥姥家吃顿饭。
梁父应梁姿的要求,下午出了趟门,买了一堆火锅食材回来,顺便又拎了二斤原浆。
晚上六点半,室外黑漆漆一片,已经接近零度。
梁姿的家里是万家灯火中的平常一盏,一家三口坐在亮堂的小餐厅里,围着电磁炉暖洋洋地涮起了火锅,阳台窗户上起了一层白色哈气。
她拍了张照片,打算一会儿发给清泽。
拍完,梁姿举起了啤酒杯,“祝爸爸妈妈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工作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