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心顺着众人让出来的路跟上去,众位师弟师妹们又重新聚拢,有人在她背后悄声说起:
“听闻师姐是永宁村人,全村都被屠了,血海深仇。”
众人沉默片刻后,突然有人问道:“谁与魔域不是血海深仇?”
归心跟随令狐长老来到山巅的观云亭,站在山顶上视野开阔,下方云雾舒卷也越发壮阔。令狐长老双手背在身后望着远方,半晌后才道:
“要与魔域谈和,你可还记得之前与我说好的事情。”
归心颔首,“归心记得。”
“好,各大宗门已经定下来与魔域在十一月二十六谈判,届时便由你跟着去与魔域谈条件,我已经看过,在魔域可能归还的几个州内,之前讲过的陆安岭那条灵脉虽说资源丰富却也不是最好的,若是可以,选择流州那条灵脉。”
他未曾严明要如何谈下来,只是将这任务交给了归心。
归心也不拒绝,只垂首道好。像极了一个有天赋还努力,乖巧又听话,为大局着想为十方宗着想的弟子。
令狐长老回过身,看着归心道:“你辛苦了。”
归心低垂着眉眼没有答话,令狐长老越过她要下山去,却又停在观云亭外,他背对着归心,忽地又开口道:“你天赋异禀,却也不是什么好炫耀之事,还得虚心修行,能力之外的事情少管,不要勉强。”
说罢,他才彻底离去。
与魔域和谈,为十方宗争取灵脉的事情还是落在归心头上。
寒风吹着下山的白衣身影,飘然之间仙气四溢,恍似跌落人间的神将乘风离去,可十方宗众人分明见那似神之人从山巅云端一步步走下人间。
好些日子过去,魔域都再没有派人来过,归心过了阵安稳日子。
谢长闲还是在那结界之中没有出来,归心却没有再去看他,秦纤巧二人没有派人来叫过她,她便也不主动去玉山顶看谢长闲。
正巧,如今魂魄与魔气分离,他再也无法拉她入梦。
她如今是越发不敢看那熟悉的眉眼中含着的清澈与信任。
可她再怎么躲,也还是看到了那双漂亮赤诚的眉眼,他站在她窗前挡住临近黄昏时的光,让屋子里正在试图作画的归心有些看不清,皱着眉头抬眼。
他逆光而站,天却算不得黑,归心一眼便落入那眉眼之中。
他越来越像他了。
归心执笔的手没有动弹,刚刚蘸的墨又重新滴落回砚台中。
“师姐。”谢长闲唤她一声,随后侧身靠在床边双手环胸看她面前的纸张,画得很缭乱,看得出来画画的人不擅长画。
“画的归弦?”他嗤笑一声,“听说我和他长得很像,你这画得也太难看了,人就站你面前了,照着画吧。”
归心与他对视一眼,搁下笔将画纸折叠起来,“偷溜出来的?”
“没法啊,待在结界里面总归是闷的,无人陪我说话,星星月亮都是假的,我都数够了,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就想出来看看。”
他耸了耸肩,语气稀松平常,看不出半分埋怨归心没有去看他的意思。。
归心见他穿着单薄,起身取了件披风从窗户递出去给他,谢长闲看了眼没接,“师姐,我一直想问你,第一次见我时是不是就因为我长得像他所以才给我面又送我回家?可我娘说我小时候五官都没长开,你又是怎么认人的?”
归心抿紧双唇,“我那时并不知你与归弦的关系。”虽然紧接着就知道了。
谢长闲挪开视线,转身朝着院子看去,“我以前捡到过他的画作,上面画的云青青,落款是云迢,可与他有关系的却是你,你与云青青长得有些像,那画上画的是你对吗?你叫云迢。”
他顿了顿,右手摩挲着下巴,“你与云青青是什么关系?也是姐妹吗?”
“不是。”归心摇摇头,转身朝门的方向走去,走至窗前他身前,将披风抖开要他披上,“这些还不便与你说。”
谢长闲直起身,任由归心给自己披上披风,系上带子,看着近在眼前的那张脸,没有带着面纱神情平静温和的那张脸,他问了几个问题,她却只回了一个不是。
归心系好带子浅浅笑着抬眸,却见谢长闲双眸清澈,眼中藏着些许地失落与难过,他嘴角勾着笑却显得有些僵硬。
归心退开两步走向院中的石桌。
“那便日后再说。”谢长闲跟了上来,坐到她对面,“之前我讲我要去救云青青,师姐可还记得?”
归心一愣,点了点头,“记得的。”
“那师姐要同我一起去吗?”
谢长闲眼神认真执拗地望着她,他眼神坦荡毫不遮掩,归心下意识避开眼神。
“她险些杀了你,你也还要去救她吗?”她视线落在谢长闲脖子上,谢长闲视线也落到她颈间,前些日子的那些小伤口都只剩下还未完全消去的小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