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最讨厌裴慕西的一点。
苏锦清抽出思绪,看着眼前的裴慕西,禁不住将之前见到的病房里的裴慕西,和现在眼前的人进行对比。
人不可能一直停留在那个状态下。
外伤好了,心里的伤也会随着时间慢慢恢复。
就像裴慕西,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已经比那时候要好上许多,虽然看起来性子沉敛了许多,也不像最开始那样张扬,但至少人不像那时一样毫无生机。
仿佛下一秒就会翻窗往后仰跳楼似的。
她又看了一眼裴慕西口中的“小孩子”,眼睛还发着红的少女,虽然被裴慕西挡着,可气势莫名比裴慕西没出来的时候厉害许多,憋着一口气,恶狠狠地盯住她,像是下一秒就会咬上来。
多盯了一会。
于是裴慕西又往右侧移了移,挡住了她的视线。
像只护着雏鸟的鸟妈妈似的。
苏锦清饶有兴趣地收回视线,却发现裴慕西也正在盯着她,平淡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警告。
“都已经上大学了,还被你当成小孩子,小妹妹真可怜。”苏锦清慢条斯理地收回眼神。
夏糖攥了攥裴慕西的衣角,本就因为激动而泛着泪光的眸光摇摇晃晃,眼眶也泛着红。
裴慕西捏了捏她的手腕,安抚她。
然后再将视线投向苏锦清,
“我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任何长进。”
“还是像以前一样,有点病。”她特意放轻了最后三个字,似是嘲讽,又似是从不在意这件事。
这件事似乎是戳中了苏锦清的肺管子,她总是如此,每一次都以为能够在裴慕西面前保持镇定,可只要裴慕西随便说一句,苏锦清又会怒火中烧。
就像裴慕西在群里说了那句“不去,谢谢”之后。
苏锦清后面便故意忽略了她,在休息室里几份要分发的艺术馆展览会的邀请名单里,划去了裴慕西的名字。
这人实在幼稚。
总是一开始装好人,却又在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后,暴露出自己的本性。
就像是大学时,她不接受苏锦清帮她占座的好意,苏锦清便故意糟蹋她在画室里的留下的颜料一般。
她不该觉得过了几年,苏锦清就会真的收敛。
裴慕西对以前那些事从来都是一笑了之,她向来知道这个世界的恶意,可她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去折腾。
但现在涉及到夏糖。
会因为怕她听到不好的话,而比她更委屈,比她更生气,更难过的夏糖。
她得帮夏糖撑腰。
所以她盯着苏锦清镜片下那一双蕴着怒意的眼睛,平静地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搭理你吗苏锦清?”
“因为你那些手段,都太低级了,我根本不在乎。”
“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对手。”
“但很抱歉,你在我心里,从来都当不上我的对手。”
“就连你费尽心血偷去的那幅作品,你用了很多天偷去的东西,也只是我随手记下来的灵感之一,我从来不在乎这件事。”
她凑近几步,紧盯着苏锦清,然后轻笑,
“因为就算是偷,你也没偷好。”
“我想表达的东西,我拥有的东西,你这种人永远学不会,也偷不走。”
她敛起笑容,干脆利落地说完这几句话,拉着夏糖的手腕转身就走,没再关注苏锦清的反应,她也从来不在乎苏锦清这种人所想。
夏糖乖乖跟在她身后,步伐轻轻。
只是悄悄捏了一下她另一只手的手指,似乎是在试图用这种小动作安抚她的情绪。
像只可可爱爱的小松鼠。
裴慕西很意外自己在这种情况下,仍然会因为这种小动作走神,可她就是忍不住这么想着,甚至还下意识地捏了回去。
光影摇曳,动作轻得似涟漪拂过。
有一瞬间,裴慕西因为这个小动作扬起唇角,似是刚刚和苏锦清的争吵只是一闪而过,无法在她心底留下印迹。
“裴慕西!”
身后的苏锦清喊住了她,突然提升的音量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显得很突兀,语气透着几分嘲讽和冷漠,
“你不一样了。”
“你以前从来不和我说这些话,我知道你一贯看不起我。但是你偏偏在这个时候理我了,把你那些从前不愿意和我说的话说了出来……”
“你可别告诉我只是因为这个小孩子?”
话音落下,裴慕西顿住步子。
夏糖的脚步也跟着停下。
她回头,夏糖仰头看她,低了一下头,垂下的眼睫颤了颤,似乎有些慌张,想从她的手里把手腕抽出来。
温热触感即将散去。
裴慕西下意识地抓紧。
夏糖没能挣脱开,便抬头看她,昏暗的声控灯灯光在柔和轮廓上泼上明明灭灭的光晕,衬托地那双剔透的琥珀色眸子越发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