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仰望+番外(204)

夏糖没能说得出来话,只愣愣地盯住眼前这幅画里的自己,很熟悉,熟悉到她非常清楚这幅画里的自己身处哪里,在做些什么。

“这好像是……”姜矜月也看出来了这幅画的端倪,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歪头看她,说,

“你在演奏会上独奏的时候?”

准确无比地说出了答案。

一瞬间。

夏糖仿佛回到了当时的那个舞台,置身于明亮旖旎的灯光下,在满满当当的人群里,找到了那双一直注视着她的眼。

裴慕西的的确确在。

但很可惜,夏糖那时却没能在注视着她的那些人里,第一时间找到裴慕西。

如今,当这幅画呈现在她面前,便填补了那段生命的空白,颠覆了她所有的思考能力。

“……”夏糖轻着声音,“应该是。”

“我之前本来已经觉得裴老师画漫画很厉害了……”姜矜月又观察了一会,“没想到她画油画这么强,这色彩实在是,太tm好看了……”

她这么说着,便又看向一直很安静的夏糖,觉得有些奇怪,“夏糖你怎么看起来还没有我激动和兴奋?这不应该啊,这画的是你诶,是十八岁的你诶,还把你画得这么漂亮,而且你之前不是还很难过她没有来吗,现在好了,她弥补你了……”

“我很开心,也很激动。”夏糖轻轻说,垂下眼帘,眼底闪着朦胧的润光,“但我有些难过。”

“为什么难过?”姜矜月有些费解地问。

夏糖垂下的眼睫颤了颤,她凝视着眼前的画,眼底有些模糊,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

“因为姐姐要画一幅色彩这么丰富的画,会很辛苦。”

姜矜月显然并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只呆呆地眨了眨眼,“应该还好吧,裴学姐不是学这个的吗?”

“这种画,对她来说应该很简单吧?”

“不简单的。”

夏糖说着,接着失去力气,只能缓慢地蹲下来,感受着自己心脏深处的细密疼痛,眼眶逐渐泛起红迹,接着蓄满摇摇欲坠的泪水。

朦胧视野里,姜矜月慌里慌张地蹲下来,抽了纸给她,“怎么了夏糖?”

夏糖用纸巾盖住自己的眼,静静地缓了一会,等纸巾几乎被泪水浸透的时候,她一字一句地说,

“因为她,现在,没有办法分辨很多相近色。”

-

裴慕西时常想,到底自己适不适合画画?

南西峰让她拿起了画笔,却在送她去看展的车祸中丧生,断了左手,丢了性命。

后来,裴慕西在自己左手手腕上划了一道,本想用来惩罚自己,但却被南悦斯发现,于是伤口愈合,留下了一道随着时间变迁而不断变浅的伤疤。

再后来,南悦斯让她重新拿起画笔,整日开着露营车带她去画画,她便坐在那辆露营车顶上,去画她眼底多姿多彩的世界。

那时她觉得,她不能不画画。

就算是失去了一切,她也该继续画画,用色彩来治愈自己,只要能拿起画笔,她就是鲜活的。

但是。

南悦斯也死了,在那辆露营车上,血滴落在她的画具上,一滴一滴,落在她的耳边。

再睁开眼的一瞬间,裴慕西眼底的世界色彩开始颠倒,很多颜色在她眼底变成同一种,医生说,因为眼部外伤感染,所以会引起短暂性的色弱,但只要手术后好好调养,以后还是能够正常分辨常用的颜色,不会太影响生活。

好似全世界的坏事都只发生在她一个人身上。

那段时间,她觉得她应该不能再画画了,再也不能画了,就算手术后慢慢恢复,但她仍然无法分辨很多种相近色,这对一般人来说已经是不错的结果,至少不能算是什么视觉障碍,但对她来说,她很难再画出一幅如之前般色彩丰富的油画,她没办法再去凭自己的眼睛去调色,只能依据经验和其他辅助方式。

当时的她并未为此感到可惜。

因为就算她没有发生后天性的色弱,她也不会再画画,那阵子她在医院待了很久,她的外伤严重,精神状态也不够稳定,而孤身一人需要工作的裴斯云,无法无时无刻地照顾她,只能将她放在医院。

那段时间里,她的耳边总是响起滴落的声音,从未消散,这让她很痛苦,也将她折腾得疲惫不堪。

她拒绝见客,包括裴斯云。

只要有人进来,她便会躲在床底下。

但比赛完赶回来的夏糖每天会在病房门口陪她说十五分钟,整整齐齐十五分钟的话,夏糖从来不是一个话多的小孩,可她还是绞尽脑汁将这十五分钟填满,临走之前还要留一封写了满满当当的话的手写信,从门缝里塞进来给她。

裴慕西刚开始只是机械地听着,后来也被夏糖话里的情绪感染,有时会和她聊上几句,有时会把那些信收起来,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在“滴落声”将她折腾得头疼欲裂的时候,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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