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都有惰性,而家长如果不严厉一些只会助纣为虐,增长这些惰性。
谢槐是当老师的,怎么会不明白这些道理?只是他就这么一颗掌上明珠,当成公主宠都来不及,当然不愿意逼她做任何不愿意做的事情。
还是后来谢清瑰自己懂事,重新又喜欢上钢琴才坚持下来的。
她的童年虽然不富裕,也没那么多跌宕起伏的精彩,但却是在满满爱意中成长起来的。
原生家庭给予的力量让谢清瑰从不自卑,精神世界富足,无论什么时候都挺直着腰杆过日子。
沈季屿渐渐明白,高中时候她身上那股又傲又娇的劲儿是从哪儿来的了。
原来是被她家里人宠出来的。
只是这样一个小公主,当时是怎么面对她父亲出事的巨大打击呢?
想着想着,沈季屿发现自己不自觉就问出来了。
“当时真的感觉天都塌了,我爸爸一直都是我的精神支柱。”谢清瑰环着膝盖,轻声回答:“但也是因为他从小教我独立坚强,所以还能挺得住。”
“医生告诉我他没有彻底死亡,所以不代表没有醒来的机会,就……我每天都在盼望着一个奇迹。”
这些话谢清瑰之前从未和任何人说过。
梁敏菁需要她的保护,需要她为她撑起一片天来,所以这些脆弱她不能和她倾诉。
除此之外,她也不愿意和别人表现出来自己是这样的嗔痴——居然时时刻刻在期待一个百分之零点一的奇迹。
可谢清瑰确实是把谢槐当作精神支柱的。
躺在病房里的父亲,值得她为了生活忙忙碌碌,变成一个被铜臭气抽打着的陀螺。
只是她也真的会累。
今天在沈季屿面前,居然不自觉地说了这些心里话。
沈季屿没有安慰她,他知道谢清瑰不需要安慰。
她需要的只是陪伴。
于是男人修长的大手揽住她骨感圆润的肩,轻轻揉捏:“等你暑假的时候,我们去看叔叔吧。”
谢清瑰轻轻笑了下,忽然觉得很安心。
饱暖就犯困,加上刚刚眼睛还有些酸,她靠在沈季屿的怀里,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或许是因为氛围太好。
时间悄悄地来到开春时节。
乍暖还寒,谢清瑰在梁敏菁的叮嘱下反倒穿得更厚,早晚都裹着羊毛大衣和厚厚的围巾。
在这容易感冒的阶段,她办公室里不少同事都中招了,一屋子人把板蓝根当水喝。
谢清瑰处在一屋子充满病毒因子的空气里,也不可避免的喉咙有些不舒服。
她为了预防感冒,就着板蓝根吞了两片药,下午就有些昏昏沉沉地犯困。
好在她下午没课。
谢清瑰正一个人在办公室里迷迷糊糊地待着,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刺耳地响了起来。
在过于寂静的环境中,几乎有种‘乍然’的效果。
她一下子清醒,揉了揉眼睛拿起手机,屏幕上是梁敏菁的备注,谢清瑰接了起来,还没等开口,就听见她惶急的声音:“清清,快点回家,你姥爷出事了。”
梁震是出去钓鱼的时候没站住,在河边夹杂着春冰的地面上滑了一跤。
老年人骨头脆,这一跤弄折了一条腿。
保守治疗就是在骨头里打钢钉固定,需要静养拄拐,但比较适合老人家。
如果做手术倒是有恢复健全的可能性,但梁震已经是七十五岁的人,开刀做大手术未免太伤元气。
医生详细地和梁震说了两种治疗方式后,后者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手术。
老头儿倔得很,宁可选择少活几年也不愿意余生都拄拐活着。
梁震是一家之主,在家里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家里人都劝不住也只能无奈地随他。
只是在做术前的详细全身检查时,又出现了意外。
梁震发现了胃癌,早期的。
这下子手术只好搁置,得重新商量了。
胃癌早期并不致命,甚至能发现就等于捡回了一条命,要等到晚期疼痛的时候再行治疗,那就凶多吉少了。
但饶是如此,姥姥早已急地昏了过去,现在正躺在另一间病房的床上吊水。
没人敢把真相直接告诉梁震,一家人只好坐在一起商讨这手术到底该怎么做。
除此之外,还有手术费的问题。
骨折手术和癌症手术加起来不是一笔小数目,就算梁震有职工医保可以报销一半,但住院做手术加上用药和术后的保养,对于普通家庭来说依旧是能要了半条命。
梁敏菁和谢清瑰这些年挣的钱基本就是往医院送,对这些是最清楚不过的。
一家人围在太平胡同的小屋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沉重里带着一丝算计。
末了,作为梁震后代里唯一一个‘男丁’的梁邵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嗫嚅道:“医生说了,爸这病发现得早,大概率不用化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