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琪不愿意吃药,周绩文也不想劝她吃药,张医生说得对,得让她发泄,得让她倾诉。
周绩文盘算了一路,回到家,匆匆进了书房。宋斯琪煮了海鲜粥,来叫他吃晚饭时,听到他在书房发脾气:“我再给你们三天时间,如果还问不清楚,就打包回东南亚去吧,别在国内给我丢人现眼。”
他门没关严,宋斯琪听得很清楚,一起飘出来的,还有浓重的烟味。她轻轻敲门,周先生沉沉地说了一声:“进来。”
语气里还带着一丝怒意,让宋斯琪觉得有点陌生:“粥煮好了,一起吃点吗?”
周绩文掐了烟,按住太阳穴缓了缓神,看似强撑着站了起来:“嗯,一起吃。”
“事情很不顺利吗?你看上去好疲惫。”
周绩文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小问题。”
“真的没事?”
“嗯,好香,海鲜粥?”这也是小琪常用的躲避追问的办法,转移话题。
“是你自己说的,想吃海鲜粥。”
周绩文洗了手坐下:“是嘛,我都忘了,这个水萝卜还挺好吃的,有点辣,你自己做的?”
“我哪有这个本事,网上买的四川泡菜,同事推荐的店铺,据说相当正宗,好吃吧。”
“好吃,酸辣爽口,脆生生的。”
“本来买了炖鱼的,就粥吃也蛮好。”
宋斯琪再抬起头,周绩文已经拿起了手机,皱着眉翻看着什么,粥才吃了几口就不动了,等宋斯琪吃完,他径直回了书房,什么也不说,只是愁容满面。
回到书房,周绩文有点后悔,小琪做的海鲜粥很好吃,那碟子酸酸辣辣的萝卜,口感也很棒,应该再多吃两口的,今晚恐怕得熬一熬,过会儿肚子就该饿了。
宋斯琪在厨房有点茫然,一边给周先生留夜宵,一边想着事情前前后后的关节,生怕因为自己给周先生带来困扰。
这会儿两个人各有心思,晚上倒是一样的睡不着,早上起来,宋斯琪又是一阵恍惚,最近每天起床时都不知是梦是醒,偶尔会有“在此刻死去,也不是不可以”的念头。
发了五分钟呆,宋斯琪逼着自己起来洗漱,换好衣服出来,却没有听到厨房有动静,轻手轻脚往前探了几步,刚想着要不去厨房做早餐,客厅里传来一声咳嗽。
宋斯琪吓了一跳,走过去看到周先生躺在沙发上,手遮着眉眼不大看得清表情,茶几上散落着药瓶和药片,咖啡杯见底,手机亮着,上面满满都是未接来电和消息。
周绩文又咳了一声,宋斯琪拿了边上的毯子给他盖上,小心翼翼蹲下,一个一个拧上没有盖好的瓶盖儿,好几瓶药之前没有见过,他头疼又严重了吗?
正犹豫要不要叫他,周绩文自己醒了,哑着嗓子问:“几点了?”
“七点十分。”
周绩文猛地坐起来:“今天周一,我要给你准备早餐。”
他急慌慌穿鞋,刚要起身,被宋斯琪按住:“早餐不重要,你怎么在这儿睡了?药怎么又乱吃,我不是给你装好了吗?”
看她这样外露的关切,周绩文险些演不下去,好在一夜没怎么睡的他精神恍惚,反应迟钝,脸上还是呆呆的:“忙忘了,没事儿。”
“调查很不顺利吗?”
周绩文不在意地笑笑:“没有,问题不大。”
但他的笑容难掩疲惫,宋斯琪有点急了,尽管他不愿意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宋斯琪总觉得和自己的事情有关,焦虑又达到了一个新的高点,她扶着沙发坐在地上,有些焦急地从茶几下的抽屉里拿出纸和笔,手抖着在纸上写写画画:“你看,警察应该会在薛谦这里结案,警方内部有问题,薛谦被关其实是变相的被保护起来,我们很难再从他身上挖到东西,这一块儿不管他,周先生你在查三条线,药品的来源,警方的可疑人物,酒店服务员,我们公司内部暂时算然姐和我在观察,因为我们结婚的消息还没有正式公开,所以排除了有人因为你而针对我的可能,这些讯息串起来看,背后的人目的在我,他做事很小心,极其谨慎,你也说了他必然有钱有权,否则不敢对我这样在公众面前多少露过脸的人动手。我思来想去,在我之前给你列的人物里面,有两个相对比较有动机,一个是明成集团的蒋示明,一个是泰和银行的官宏,我一开始觉得官宏的嫌疑比较大,泰和有黑色背景,放高利贷起家的,80年代洗了白,但据我所知,银行管理是他太太一手操控,他自己的事业还是半黑不白,我们工作室曝光过泰和银行的公益项目名不副实,当时来公关交涉的是官宏的亲信,他们不知道然姐的背景,放话要我们工作室的人全去陪酒,后来是董事长出面摆平了这件事,官宏可能是觉得面子过不去,又不好拿然姐做筏子,便说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不再追究,那时候我还没毕业,贫穷大学生一个,他这么说大家都往那方面想了,但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实际行动,虽然现在还会隔三差五问候我一下,不过对我的影响有限,前两天我和泰和的人聊天,官宏经营的山庄惹了官司,死了个身份很敏感的人,他最近焦头烂额忙这件事,没必要节外生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