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坐骑,该换了。”
也伴随他这一声如断了气的轻叹,霎时间,四面八方涌动的杀风怒卷向萧临危,数十道身影裹挟其中,厌云镖出,比起以往所见,恐怕唯有丹田未受损的司韶令可与之相抗。
然而即使是内力巅峰时期的司韶令,也只能与眼前这数十人纠缠半刻,遑论是,对方尚未全部出动。
便听金刀铮然抵挡,萧临危因臂力强劲暂且能够避闪,却也意识到眼下相差悬殊,与之硬来绝非上策。
但若有半分松懈落入其手里,这青邺王是打算断他的所有筋骨,将他制成那全身由线操控的活人傀儡,就算撑过这三日,后面却注定与那两人下场相同,要么做一辈子傀儡,要么,活不成了。
作为北州王,他绝不允自己在此刻失去性命,若必不可免,他只能尽量,将伤害看起来降至最低。
这是他踏入炼丹司之时,已做好的决定。
便当接连不断的青邺精锐加入战局,周遭视野因着逐渐不堪重负的体力而微有摇晃,萧临危终一时失手,被一枚锋利镖刃深深嵌进手臂。
血水顿时染透袖袍,他猛翻身擦着石壁躲过后方接踵而来的几记追袭,趁此机会咬牙将镖刃拔去,迅速扯了半截布料紧紧绑缚。
随即,在身后数不清的风声再度逼近耳畔之际,他突然出人意料地滚落在地。
像隐忍多时终无法克制,萧临危倒地的瞬间,风中甜馥破裂,从未在众人面前暴露的味道顷刻散开,盖过青邺人满身刺鼻的香丸,飘入在场每一道震惊不已的呼吸。
自然是——萧临危失控的信香。
他发情了。
这股沁人肺腑的香气猝不及防弥漫,也像无形的傀儡丝,刹那扯住周围步步紧逼的杀机。
以及,青邺王。
“哈……”
而停顿了片刻,他才缓步走到萧临危面前,不知是否过于兴奋,青邺王身形不怎么稳地以脚尖挑开萧临危身上那一件早已狼藉的外袍,赫然看到因止不住情欲而被汗水浸透的通红躯体,粗犷而淫荡地一股脑映进他眼底。
“原来北州最勇猛的鹰……是个地坤!”
这一句难掩雀跃的耻笑落下,他满目精光地瞪着地上赤裸的起伏胸口,俨然发现了了不得的乐事,抬手示意众多精锐们退后的动作都颤抖不已。
毫无疑问,他已改变了主意。
至少现在,他并不打算急着将萧临危制成“坐骑”。
那与此时此刻的萧临危比起来,索然无趣。
也便没有人注意到,萧临危灼灼喘息着的嘴角,正扬起细微而冱寒的弧度。
北州人到底不同于其他,面对生死存亡,尊严,弱点,都可以被自己利用。
总归这些人,三日后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198章 杀生
曙空高悬在红粟山顶,逐渐透下微光,像从云中滴下的血,潇潇散落进黛黑山岩,远望去,像一座绝美的孤城。
而晨风分明温煦,偏吹出冷峭的寒。
已是翌日。
炼丹司却仍旧被密不透风的青邺精兵把守着,远远看去,空气里皆是浮沉斑驳的死气。
“这么久了,王,王上……真的在里面吗?”
桐叶枯黄,托着一声瑟瑟发抖的发问,最终飘落在地。
此时正藏在距离红粟山百步开外的胡桐树林内的,俨然是心惊担颤望了炼丹司许久的十余名坤奴。
昨夜整个王庭沦陷,四面八方皆是化作鬼士的凶兵,逢人便撕咬信引,不止四营兵将,无数手无寸铁的侍奴也悉数成了他们的同类。
曾经令坤奴们倍感绝望的苦笼,由于地处偏僻,反倒成了唯一的庇护所。
而这些坤奴们躲在苦笼内原本寸步也不敢迈出,更无心理会其他人安危,谁知夜里突然闯入的几个青邺兵,让他们又顿时慌了手脚。
尽管,对方的目的似乎并不是躲藏在帐里已做好奋力一博的他们。
他们在外面来回穿梭着,明显在寻找什么东西。
倒也没过多久,他们便看到角落一尚未来得及处理的——笼子。
昔日囚禁每人尊严的苦笼,大多数已随着苦笼制度的废除而被销毁,只除了这一个,被厉云埃留下来,打算待天冷后利用铁栅搭建一小间可继续种植蔬菜的温房。
竟是由那几个青邺兵径直带走。
“动作快些,千万别让王上等急了。”
“知道,那可是北州王……”
“哈……”
隐约听见这几句毫不掩饰的咕哝与僇笑,虽然一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包括林厌在内的一众坤奴皆是面露惊诧。
他们当然已经见识过了苦笼外的恐怖,可之所以还能心存一丝希望地在此躲避,是因为他们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