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台到赛场需要乘坐电梯,门一开于映就听到场内震耳的人声,潜意识里,抱着花的手紧了一分:“怎么这么吵?”
单虎抬头只望见黑压压的人头:“可能是魏允结束了正在打分吧?这送花的人也不来早点,都错过了。
现场吵闹异常,于映没说话。
走之前观众席这边也吵,全都举着拍手板和塑料彩带,为自己学校的同学加油,那是欢呼的吵闹。
现在不同,这些人都站着,一会看下面的赛场,一会拉着身边的人交头接耳,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声音太嘈杂,于映听了很久才勉强听清两个女生的对话:“来了来了,担架都来了,这有点严重啊?”
“那肯定啊,我看当时他起跳的时候全身都用劲了。”
“我靠,看着好疼啊!!!”
“那个腿应该没事吧?”
“希望没事吧,不然多可惜啊?”
……
犹如当头一棒,于映呆愣在那里,脑子里只有三个字:出事了出事了出事了……
单虎还什么都不知道,他推着于映往观众席下方走,等他们都看清场上情况,于映心头那根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的弦终于是断了。
明明还隔着很远的距离,于映却能清楚的看到担架上魏允痛苦的表情,医护人员一边在检查他的腿,一边把人往旁边的通道抬。
担架完全消失在门口时,眼前像是被人套了一层布,看东西有很重的重影,耳朵也几乎要听不见周围的声音。
于映甩甩头,企图把那些重影甩掉,却一点作用没有反而更加重,最后,他真的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了。
……
昏迷之后,于映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因为梦的剧情太过真实,以至于明明意识不清醒,也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他梦见自己跟魏允躺在同一辆救护车里,床头对床头。医护人员忙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时而有手灯照在他的瞳孔上,时而有手在他胸口按压。
而跟他对床的魏允却没什么人管,只有一个年轻医生在给魏允挂盐水。
很奇怪,他怎么了吗?为什么都不去看魏允,明明魏允才是受伤的那个人,怎么这些医生都围在他身边。
救护车一路奔向医院,车顶摇摇晃晃忽明忽暗,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闯入他的视线,轻轻落下盖在眼睛上。与之一同的,还有透明呼吸器,罩住口鼻缓缓送入氧气。
后来的梦如走马观花般快,他看见了魏允,看见了周阿姨和魏叔叔,他们面上都有些憔悴。
魏允眼睛红得吓人,像是刚哭过一场,眼白里全是血丝。
在他的记忆里,魏允从来没有这样过,不管遇到什么事,魏允永远是冷静的,稳重的,让人觉得安心。
看见这样的魏允,他多想跟他说,别难过,没事的,我一点事也没有。
也还想问魏允,你怎么样了?腿受伤严重吗?为什么会伤到?疼吗?
他想说的太多,张着嘴声音却卡在喉咙里传不出去。
……
于映这场梦沉沉醒醒了不知道多少次,真正有意识醒转过来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都已经结束了。
学校查到魏允出事的原因,是张天浩动了他放在更衣室的轮滑鞋,所以才导致魏允起跳时,鞋底轮轴断裂,小腿摔伤。
柴思元也说过,复赛那会他就发现魏允动作不对劲,当时真就以为是热身没到位。
这样恶劣的行径,已经不是通报批评处分警告就能过去的了,大赛结束的第三天学校就下了开除通知。
张天浩妈妈在医院求了周曼一天,说她儿子已经意识到错误,想请他们不要追究。求完周曼又去求学校,请求校长不要开除张天浩。
结果自然是无人理睬。
之前张天浩跟魏允校内打架,学校已经宽容过一次了,张天浩不仅没有歉意,反而变本加厉,学校怎么可能会继续收。而周曼只要一看到自家孩子病的病伤的伤,心里就火烧火燎,直接把人拒之门外。
听到是这样的后续,于映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件事在外人眼中发生得莫名其妙,但如果了解内幕的人仔细去回味,又都有理有据。
张天浩最早跟柴思元学轮滑,是轮滑班上底子最深的,但他就是比不过魏允,觉得周围人都只看得见魏允,看不见他。
为了让自己更突出,课堂上他总想出风头,仗着小队长的身份管东管西,殊不知柴老师最讨厌学生心学习态度不正,最后弄得频频出错频频挨骂。
整件事情里,课堂的漠视是埋在他心里的火药,校内斗殴是火药的导火线,轮滑班退课则是点燃线引的火苗。
于映躺在病床上胡思乱想着,魏允屈起食指去敲他的额头:“要我说多少遍?别老自己在心里乱想,医生的话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