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亲自将人扶起来,从袖袋中掏出一个用绸缎包着的东西递过去:“咱家虽算不得什么,却也自备了一份贺礼,大人勿嫌晦气。”
沈散培将玉盘递给夫人捧着,将礼接过来道:“福安公公是有福之人,怎会晦气,能得公公一份贺礼是我的荣幸。”
福安听着这话心里不知多舒坦,还真就是如此,自打皇上登基后都是别人给他送礼,哪里用他去送人。
要说送礼,这沈大人也是送得极少,平时遇上了就平平常常和他说上几句话,真就是话家常,皇上听了都笑话。
年节时别人送各种珍奇异宝,最次也是黄白之物,他却是送些应节气的吃食,那味道还就是比宫里的要好吃。后来一打听,却是那沈夫人亲自做了往亲朋故旧家送的节礼,却也有他一份。他就觉得,自己收的不是礼,是心意。
他稀罕的,也就是这份心意。
金银珠宝是凉的,心意是热的,他就想要这点热乎劲。
出宫有时辰限制,本就已经等了一会了,福安不好再留,离开时似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事儿要都如沈大人这般带喜就好了,也就不会越不成越想成。沈大人请留步,这府里来得多了杂家熟路。”
福安行了一礼,朝着怀信也笑了笑,极是周到。
目送他走远,父子俩转身回转。
沈散培笑问:“听懂了?”
“听懂了。”沈怀信道:“这次未能达到目的不甘心,既不甘心,就定会有所动作。”
“该顺,还是该阻?”
“阻。”沈怀信毫不犹豫的道:“只需多点耐心便能顺其自然的事,不必强行提前成其事引发朝堂震荡,于皇上,于朝堂都不利。”
沈散培心下满意,面上半点不显:“明日召见多半是为此事,为父该如何阻?”
“眼下总能找到几桩比此事更重要的事,皇上是明君。”
沈散培笑了笑,还是嫩了点呐,区区此事,史官的春秋笔法之下轻如鸿毛,皇上是不是明君,此事影响不了。
第278章 承嗣之喜
沈府宴请特意选在无需上朝的日子,关系亲厚的早早就来了,比如了因大师,以及姻亲故旧,然后是关系不那么近的,就算平时不对付的人也让人送了礼前来。
便是在朝堂上被他气得恨不能扑上去撕烂他的嘴,可多年同僚他们心底也非常清楚,沈散培这人是有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本事,但是为人称得上高洁。
活着的时候为了家族,为了利益他们肯定要斗得你死我活,但真要落了难,让他们选个可以托孤的人,他们会毫不犹豫的选沈散培,他多年来的所作所为让他们看到了他的底色。
还有人未出现,让门房转交贺礼的,他们多是受惠于沈家,却不宜露面,只是也想在这样的日子给恩人送上一份心意。
门房被好生调教过,无论看着什么廉价的礼物都笑脸相迎,收下礼物唯一的要求也就是请人留下名姓,好报与主子知晓。
“要不是你在朝中和人斗得如火如荼,仇人结了大半个朝堂,只看今日这光景,还道你长袖善舞广结善缘。”了因笑话老友:“你也不怕皇帝忌惮你。”
“你都说我仇人结了大半个朝堂了,怕什么。”刚应付完一拨人,父子俩躲了因屋里来缓缓笑僵的脸,沈散培喝完一盏茶,对了因嗤之以鼻:“你这胆子怕不是被木鱼敲碎了。”
了因都想敲他一木鱼:“好心当成驴肝肺。”
沈散培看儿子一眼:“你怕吗?”
“不怕。”
了因笑着盘起腿,捻着佛珠道:“说说。”
“爹的所作所为全在明处,过往那些事朝中谁人不知,皇上若要忌惮,是忌惮爹的重情义,还是忌惮爹为官尽职尽责?若这样都忌惮,那,并非明主,不如早早致仕。”
“你个虎崽子,比你爹都敢讲。”了因笑骂:“在外边你收着点,小心祸从口出。”
沈怀信应下:“在府里儿子才敢说。”
“我要是自己府里都拿不住,还能有今天?”沈散培看向儿子:“不得因皇上因为想用新臣,和老臣起了争端就在心里存了看法,从很多方面来说,他确有明君之相。”
“是,儿子不敢不敬。”沈怀信给两位父亲添了茶,他很习惯两位父亲这样突然而起的问答,这几年常有这样的时候,他们很喜欢就一件事给他两个方向,然后让他发表看法,根据他的回答再给与提点,他很喜欢这样的教导。
今天这样的日子,父子俩自是不能一直不见人,歇了歇就回了前院待客。
到了算好的时辰,沈怀信在所有来客的见证下向父母磕头敬茶,响响亮亮一声‘爹’一声‘娘’喊出来,就等于向满京城宣告沈府后继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