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女儿是真不介意,杜伯爷试探着道:“既然是合葬了,那梅娘确确实实是高家的人,他们也就不好问我讨要之前的聘礼了……”顿了顿,又笑着道:“你想得开最好,人死了也就是一捧土,自己睡还宽敞。”
话说到这里,胡妍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杜伯爷担忧她这个女儿是假,怕她在合葬一事上从中作梗害他将到手的好处吐出来才是真。
一时间,胡妍美心肠冷了下来。
虽说让二人合葬这事是她心甘情愿,也是杜慧娘真的不要高理落了。但在当下人眼中,高家此番作为,确实挺过分,身为娘家人,怎么都该为女儿讨个公道。结果呢,杜伯爷不止没有提出不满,还怕女儿闹起来过来劝说。
“我还有事,爹回吧。”
杜伯爷看着远去的女儿,知道她生了气,却也没放在心上,乐呵呵走了。
高家丧事办完,低调了下来。
胡妍美能感觉得到,高河待她冷淡了许多,过来接孩子都让管事代劳,如非必要,压根不与她照面。
稍微一想,她就明白了其中缘由。说到底,高河在儿子被烧死这件事上,还是迁怒了她。
胡妍美无所谓,凡事本就不可能尽善尽美,说难听点,若是高河多少在后院上放点心思,管管做事日渐荒唐的儿子,杜慧娘也不会死。
接下来的日子很平静,胡妍美对待孩子的事情上,很少与高河起分歧。凡是对孩子好的,她都能接受,哪怕是高河要带着孩子一起去外地巡视河道,她也从不阻止。
平静的日子过了两年,成安伯府出事了。
现实被人查出杜伯爷私底下与盐商有勾结,敛财数百万,后又有杜大公子金屋藏娇……藏的娇是一位罪臣之女。
这父子俩,简直是不知死活,前后不过两天,都被下了大狱。
成安伯府摇摇欲坠,杜夫人愁得头发都白了,飞快来找胡妍美,想要让她求高河帮忙。
高河对于亲家干这样的事也挺吃惊,得知杜夫人前来立刻避开了,说是有事,急匆匆去了外地。
胡妍美听完了杜夫人的话,问:“那爹是否真的和贩卖私盐之事有关?”
杜夫人哭声一顿,擦了把泪,不情不愿地道:“我去问过,他……他真的拿了人的好处,帮着打掩护。”
那就没法子了。
胡妍美摊手:“我救不了人。他都有那么多银子了,还要挺而走险,到底是图什么?”
杜夫人也想问这话啊,她哭着道:“往后杜家可怎么办?贩卖私盐,那可是株连之罪。”
这倒不至于。
“当今皇上处事还算公道,也不是嗜杀之人。”胡妍美到这几年,也算看出来了,皇上一般不会牵连无辜之人。她想了想道:“你别到处求人,让衙门秉公办理。”
杜夫人哆嗦着嘴唇:“那你爹……很可能就活不成了。”
“事是他自己干的。”胡妍美正色道:“他接下别人银子,就该想到会有今日。”
杜夫人也是实在没法子了,才来找女儿哭诉,事实上,杜家这个伯爵来得轻巧,好多人都看不起他们,也不屑于和他们来往。杜家根本就不认识几个有实权的人,想求都没地方去求。
很快,关于杜伯爷的处置就下来了。
贩卖私盐是株连大罪,但念在杜伯爷敬献矿山有功,那些矿山的出产让边关将士换上了新的兵器,以至于几年间边境不敢来犯,此番功劳甚大。皇上收回杜家的爵位,罚银千万两,勒令其全家归乡,三代之内无诏不得归京。
能够留住一条命,对于杜父来说已经是运气好,哪怕罚银要让杜家元气大伤,他也一点磕巴都没打,连儿子都没顾上,前头才出了大牢,转头就将手中京城的铺子全部低价卖掉,交足了罚金之后,当日就带着全家离京。
就连杜慧娘这个亲生女儿都没来得及见一面,倒是留下了一封信。让她好好留在高家,孝顺公婆,好好教养孩子。
杜父脑子清楚,知道杜家唯一能抓住的最稳当的关系就是杜慧娘这个伯府儿媳。只靠着这一层身份呢,怕是回了家乡,杜家也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杜大公子与罪臣之女来往,本身也是受人所托。他看中的是拿托付的人给杜家的好处……他跟父亲将“唯利是图”学了个十成十。
此事罪证确凿,杜大公子甚至还让那个姑娘有了身孕,他被判监三十年。
这期间,那姑娘很快落了孩子,消失在京城之中。
胡妍美去牢中探望过几回,这个哥哥每次见她都特别欢喜,一开始还想要让妹妹救他,后来见胡妍美不乐意,或者他自己也明白妹妹根本就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渐渐地就不说了。但对待胡妍美的态度始终都没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