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板一脸无奈,明着和柱子道了再会,背过脸去恨不得咒死柱子和黎书。
“jian货,当了biao子还要立贞节牌坊!不就是靠着给裴世修送屁股才弄出这般产业的嘛。”地中海张老板一边走一边嘀咕着。
张老板说对了一半。在这个乱世中,沈家的产业能继续保持平稳经营,确实得益于裴世修的庇护,至于送屁股,黎书要有这个想法,早就跟着裴世修当军官太太享清福了,还在这里费尽了心思?
“打发走了?”黎书看着满院子蔷薇问。
“嗯。走了,癞ha蟆想吃天鹅肉,就这种货色,也配跟我们谈生意。我呸。”柱子愤愤不平,原来这个张老板前两年靠伪军发的家,后来伪军被裴世修的部队打走了,家道中落,如今又想着攀上沈家这根高枝。
黎书没有再说话,依旧呆呆地望着风中,满院摇曳的蔷薇。柱子愤愤不平地一张嘴慢慢地安静了下来,他知道,今天是沈聿潇失踪的第三年。三年前的那个夜晚,沈聿潇在那个山崖跳了下去,到现在也没有再出现过。说是失踪,除了黎书,都觉得沈聿潇肯定已经死了。
“黎书,你……...”
“我没事,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柱子还没张口,就被黎书打断了话,于是只得闭了嘴,悻悻地退了下去。这刚离了黎书这里,就碰上了在廊下晒太阳的赵玉梅。
“这是怎么啦?”赵玉梅看着垂头丧气的柱子,开口问道。
柱子见是赵玉梅在和自己说话,立马立住脚步,弯了弯腰道“夫人好,夫人见谅,不知夫人在此。”
“好了,你这是怎么啦?”
“没,没事,就是看着黎书每年的这几天……”
柱子没有再说下去,因为沈府的所有人都知道,每到四月的这几天,黎书总要陷入思念沈聿潇的泥淖里不能自拔,尤其是今天。所以没有人敢在这一天去打扰他。
“送我去黎书那里。”赵玉梅忽然开口道。
见赵玉梅吩咐,柱子忙招呼来两个小厮,架着赵玉梅的躺椅去了黎书的院子。
“你们先下去,春雪,你也下去。”赵玉梅说。
春雪看了眼黎书,答应了声,边跟着柱子他们一起退了下去。
“院子里的花开得不错。”赵玉梅望着满院子鲜红的蔷薇说。她是来安慰黎书的,可是她知道怎么劝慰黎书都放不下这个心,于是只当是随意聊聊天罢了。
黎书自然也知道赵玉梅的意思,勉强笑了笑,却依旧没什么话说。
“这些年多亏你了,自打聿潇从了军,府里里里外外都是你在帮衬,要是没有你,沈府恐怕早就败了。”赵玉梅语重心长地说。
“都是黎书该做的。”黎书说。
“我知道,你是感念老爷的恩情,但是,这么些年,你吃的那些苦,光靠恩情是坚持不到现在的。”
赵玉梅的话话里有话,黎书听了出来,但又不敢朝着自己理解的方向回答,只得支支吾吾。
“其实你喜欢聿潇是不是?”突然赵玉梅问。
赵玉梅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叫黎书浑身一颤,对于这个问题,他该怎么回答呢?于是黎书便继续保持了沉默。
“他也喜欢你。”赵玉梅又说。
“其实你手里戴的金镯子,我早就知道了,你别怪春雪,你知道聿潇为什么送你金镯子吗?因为小时候我给他讲故事,说一个男人要是喜欢某个人,就要给他送金镯子,他要是戴上了你送的镯子,就证明他也喜欢你了。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个镯子里面应该还刻着聿潇的名字吧。”
说完赵玉梅歪头看了眼黎书,黎书正用右手隔着衣服摸着左手腕上的金镯子。
赵玉梅说得没错,黎书手腕上的金镯子,确实还刻着沈聿潇的名字。可是黎书本打算将这份爱随着沈聿潇的失踪埋入尘埃,如今却被赵玉梅翻了出来,一时不知如何自处。毕竟,一个男的喜欢另一个男的,在这样的时代,还是登不得台面的。
“黎书,这些年你为这个家做的也够多的了,我收你为义子吧,这样,待你百年,就能名正言顺地和聿潇一起进祠堂了。这也是我这个母亲唯一能为聿潇做的一点事情了。”
说道这里,赵玉梅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来。心中的千斤重担仿佛在这一刻卸了下来,这个想法在她心中纠结了一年多,如今说了出来,轻松了不少。
“夫人……”黎书愣住了,更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能和沈聿潇生同衾死同穴是他这辈子唯一的愿望了,如今生同裘是没办法做到了,死同穴成了黎书唯一的执念。可是他与沈府说到底是没有任何亲缘关系的,沈聿潇的牌位自然入沈府祠堂,而他,只能是孤魂野鬼。如今,赵玉梅可算是圆满了他的执念,黎书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只得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