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最近安排了人手, 去了各地的衙门。”这是不同城里传出来的消息。
“有个门派的掌门在魔修离开后, 去寻了衙门的人,问他们魔修做了什么。”
“衙门的人看起来很是害怕, 说魔修让他们勿要伤害百姓, 还说让衙门中人恪尽职守,牢记自己身份,不要再为了仙修做事。”
这是废话。
其延发自内心不明白魔教这是在做什么,说上两句无用的废话,衙门便能不再听从修仙界的命令吗?
魔教向来都这样, 做事没有章法,让人搞不清头脑。
“倒也无妨,”诸山的长老们达成了一致:“他们愿意找朝廷的凡人说什么都没关系, 反正没什么影响。”
衙门的人现在确实糊里糊涂,搞不清楚魔修在做什么。
下午时, 魔修寻过来时,将他们吓了一跳, 以为自己糟了什么祸事。
他们确实为仙修做了很多事情,但他们也只是听了朝廷命令罢了。
他们自己也是凡人, 这座城不大,里面很多人他们都认识, 有的是街坊邻居, 有的是弟妹的堂婶子。
还有些就是自己家时常买的炊饼、买的果子的店老板。
衙门的人, 和这些人都是人。若是可以,他们也不想为难自己人,但旨意在这儿,不做他们就是个死。
但魔教来了之后,倒也没责备他们,只是问了问他们家中情况,又闲话般说了说以后不要为了仙修做事。
衙门的凡人并不敢承诺,但幸好,魔修也不要什么承诺。
衣着朴素的魔修只是简简单单来了这么一趟,随口说了几句话一般,便又平平淡淡走掉了,仿佛只是哪门亲戚,随便来串了个门。
修仙界不放心,又找了几个被魔教谈过话的衙门问了问,确实魔教什么都没做,只是说了几句废话而已。
看上去只是魔教又犯了什么疯病,不会有麻烦。
所有人都这么想着。
魔教的山头却陷入了狂欢一般的喧嚣中。
“早该这么做了……”魔修们一个个这样说着。
“我们是魔修,”有人笑着说:“不做点魔修的事情,怎么称得上是魔修。”
他们知道有危险,但既然选择了跟着教主修行,他们便知道自己这一生不应该平平淡淡地过。
常无忧坐在屋门口的小板凳上,微笑着看他们。
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中的疼痛,甚至能感受到死气的侵袭。
这是来自阴界的召唤。
她紧了紧裹在身上的衣裳,刚开始她觉得有些歉疚,将自己的计划说出后,她做好了准备若是谁不愿同行,她便放他离开,护他周全。
但她没想到,大家都是同意的。
他们大声欢呼,为自己走向了更加正确而危险的路而雀跃不已。
“让大家好好休息休息,把刀剑全都擦亮。”她告诉侯朴。
侯朴立刻将教主的话大声告诉了院中的大家。
这是平静的最后一晚,明天伴着第一缕朝阳,他们便要踏上了更为艰难的行程。
只是曲肃还没有回来,他坚持不觉得无忧会死,所以一直奔波在外,寻找渺茫的生机。
这一晚,常无忧倒是睡得安稳,只是何染霜有些放不下她,在外面和秋以演练了一会儿阵法,便跑了过来,陪她睡了片刻。
床上的常无忧脸色有些发青,呼吸微弱轻浅。
何染霜躺在她脚下的软榻上,默默听着她的呼吸声,总有些担心呼吸会忽然消失。
明日是难打的仗。
他们被修仙界追着打了很久,本可以再忍很久。
但无忧不能看不见那个她努力了很多年的美好崭新的天下。
一整晚,除了常无忧外,魔教和后山没有一个人睡下。魔修在认真地打磨自己的武器,杜荆带着人手不言不语,将早就准备好的大量火药从山洞中运出。
在板车上,除了成筒的火药之外,还有雨布盖着的箱子,杜荆终于将常无忧说过的东西做了出来。
每辆板车旁,都站了十个后山的凡人。他们跟着车子前行,天亮之后便会跟着同属一队的三个魔修奔赴自己该去的地方。
可能会死,但他们并不害怕,只为了自己能参与到这样的大事中感到欢欣。
天亮那一刻,曲肃终于还是赶到了。
他站在常无忧的床边,看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明明是刚刚清醒,她眼中却不见一丝困意。她看了一眼曲肃,没有问他此行如何,只是从床上站起,让曲肃给她穿好了黑色的衣裳。
“我们走。”她声音微弱,眼前又开始泛起黑灰。
但曲肃不再拦她:“我们走。”
曲肃的声音从房中层层传出,山上每个魔修都站起了身,后山的每个百姓也站在了自己应该在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