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发问, 他语气严肃了很多。
常无忧定了定心神, 她根据曲肃和何染霜的样子, 已经看出来了,这人他们打不过。
她稳住,开了口:“我们是魔修。”
这人既然能看出来,常无忧就不瞒他了。
她介绍自己:“我是魔教教主。”
青衫书生定定看着她,忽然笑起来,笑着笑着,又摇了摇头。
“来吧,”青衫书生转了身:“跟我进来。”
书生一挥手,他们眼前便不一样了,原是一片树林,现在却成了竹林,前方就有个小院。
曲肃将子吉抱起来,何染霜跟在常无忧身后,紧紧拉住常无忧的手。
常无忧感受到曲肃和和染霜的紧张。
她轻轻拍了拍他们两个的手背,示意他们放松。
他们跟着书生进了院子。
“我这里,已经百余年没人来。”书生这么说着,在旁边的小房间里端了茶壶来。
确实,青衫书生对他们没有恶意。曲肃和何染霜终于卸了心神,坐在竹椅上。
常无忧看着他,觉得脑中有万千个问题想问。
但她开口时,却问了最紧要的一个:“前辈,您能救我们门里的孩子吗?”
书生看向子吉,只一眼,他就明白了:“能救。”
没待常无忧再说别的请求他,他就轻轻抬手,对着子吉遥遥一点。
一直在渗血的子吉,立刻便止住了血,呼吸都平稳起来。
常无忧大喜:“多谢前辈。”
青衫书生平静道:“确实该谢。”
“这孩子,控制不住灵气。你们几个里,最厉害的,也只是金丹。到了元婴,许是能帮那孩子。”
听青衫书生的语气,似乎对金丹和元婴,都不是很看得起。
常无忧的心砰砰跳起来,难道……这是个化神?
她忽然想到,现如今,修仙界的化神,只有楚山派的掌门度洵一个。
难不成,这就是度洵?
常无忧不敢贸然开口,只问:“敢问前辈尊号?”
青衫书生摇头:“不可名。”
不可名,是何名?
若是度洵,为何要救他们?
常无忧又觉得不像是度洵,毕竟这书生对魔教没什么抵触。
书生看起来脾气很好,常无忧壮着胆子继续问:“敢问前辈是否是楚山派的掌门?”
书生面上复杂,但摇了头:“不是。”
那既然不是度洵,还是个化神期的尊者的话,岂不是意味着,现在的修行界,有两个化神?
但这人为什么没有一点名声?
世间总是说现在只有度洵一个化神,那这是谁?
为什么不公开?
短时间里,常无忧心中生出无数问题,但这些问题连在一起时,她忽然有些悟了。
不愿见人,一见他们是魔修便愿意帮忙,又说他这里百余年无人前来。
百余年前,就是仙魔之战。
这……是个魔修吧!
常无忧目光发着光一般看着他。
书生话不多,自顾自喝茶。
常无忧没再询问他,而是说起他们的经历来。
“我们在潜龙山的洞府,见到了魔修的前辈,他的本子上画着到这里的路线图。”
说到这里,书生不再沉默,转头问:“他怎么样?一切可好?”
他能怎样,一具活尸,能怎样?但书生恍若在问一个活人一般。
书生问得认真,常无忧就顺着他,答得认真:“他很好,喜欢在洞府里看书。只是,之前有些误会,我们和前辈打了一架,许是让前辈受了些伤。”
书生笑起来,沉默片刻,又摆摆手:“他都死了,受伤就受伤吧。”
这话说的,明知道他都死了,还问他怎样。
现在聊天气氛很好,曲肃就插了嘴:“前辈可是他的师父?”
书生静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我和你们说说他的故事吧。”
“我曾有段日子,住在潜龙山中。”
“那时候,我遇到一些不好的事情,非常苦闷。”
“然后,他找了来。”
“他是个腐儒,”书生笑起来:“非常迂腐。我生平从未见过如此迂腐之人。”
一个很笨的儒生,笨到天天背书,却写不好经注,多年考试,都没能考上。
“他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潜龙山有人修行,于是前来找我。”
“我很烦,但他非常坚持,天天都在我洞府门口等我。那时候潜龙山其实附近还有一些人,不算太荒僻。”
“但我住的离人都远,他便天天骑牛前来,守在我洞府门口。”
“我不胜其烦,终于见了他,问他到底有何事。”
“他告诉我,他想修行。”
“我问他为何。”说到这里时,青衫书生笑起来,常无忧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欢喜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