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眼中的“意外”,发生的几率并不是很渺茫,而是会随时随地的,发生的让你猝不及防。
以至于,她也说不好自己现在的情绪到底是什么样。
她又突然想到一句话,叫做哀莫大于心死。
可能,她这一刻的心情,和云里当时的心情,还有九死一生后,沈熙的心情是一样的,都是属于哀默的。
云懿的心里也是难过的,是哀默的,是一种真真切切,感同身受的悲伤。
从前的自己,她以为自己很懂沈熙和云里不让她来的那一刻的心情,还有身在其中时的那种无助的心情。
可只有真的切身的体会到了时,她才是真正的懂了,那种理解和切身的体会是不一样的。
而且那种痛,也不是痛苦难捱时的那种痛,也不是悲伤至极时的那种痛。
她懂了,是哀默的,是无言的,是将所有的情绪,想要爆发却又强压在心底,就那么忍着,熬着,反反复复的折磨着,还无处宣泄嘶吼的悲恸。
这种痛,它会噬着你的心,撕拉着你的伤口,还会夜以继日的翻绞着你的血肉,只要闭上眼,它就也会伴着忧怖的长夜,悄然而来,又似是如约而至了一样。
她也很难想象,这些年,云里和沈熙到底是怎样熬过来的。
她的面前只是挡了一块巨石,望了一眼断崖,她就已经心如刀绞了。
可云里呢,云里是眼睁睁地看着一具具尸体从悬崖下搬运上来的,那里一共有三十五条人命,其中,有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还是他们的父母。
那沈熙呢?
沈熙是唯一的幸存者,可当车子从悬崖下跌落,伴着耳边的风声,绝望声,车身与悬崖峭壁的磕碰声,还有……如果还眼睁睁地看着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妹妹,死在自己怀里的那一刻相比,可能,什么声音也都不重要了。
那一刻的感觉,一定是死了比活着还要解脱吧。
这一刻,云懿不知道怎么去安慰沈熙。
不知道怎么去安抚他的心魔。
也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太过天真,还有没有跟云里认错的机会了,还有……
现在她的身后,被连累到无辜的人,他们还有没有机会活着。
她也还是太小了,不可能时时刻刻都会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和冷静地思考。
云里把她保护的很好,经历的也太少,这种共情后的悲伤,这种悲恸后的情绪,她控制不住,也收敛不住,她很难受,很想肆无忌惮的哭一场。
可眼泪却又生生的被她控制住,只能在眼圈儿里转着。
沈熙看向悬崖,望了一眼,又将视线移回来,捏了捏她的手指,又蹭了蹭她的眼角,就笑着哄她:“怕了吗云懿?不怕啊,这一次,哥哥来保护你。”
他转身走回车前,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根很长的登山绳索。
沈熙走到老师跟前说了几句,就将绳子缠在自己的身上。
秦峦和另外一个男老师还有周旭阳三个人则是死死的拉住绳子。
云懿木讷的看着,又猛然间回神,立刻就明白过来,沈熙是准备从巨石上爬过去。
可有些时候,意外真的就习惯了祸不单行。
谁也不知道,在攀爬的过程中,巨石会不会滑动。
这么大的巨石,他们推是推不动,但很有可能会随着人爬上去时,而产生了一些要命的摩擦力。
在摩擦力的作用下,就会猝不及防地滚动起来,猛地滑下去了也说不定。
到时,沈熙也会随着巨石的滑落而重心不稳,拉着绳索的人会随着沈熙的重心不稳,还有可能产生一些糟糕的牵引力,而这边本来就离悬崖边上很近,放眼望去,四周都是石壁,根本就找不到借力点,只能全屏着人力拉着。
所以,不管是哪一种意外,一旦发生,就都会发生的让人措手不及。
云懿立刻紧张起来。
沈熙绑好绳子,又走到云懿身边看了她一会儿,就又抬起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笑的特别随意,声音温柔,还有些吊儿郎当的,他说:“不难过啊,放心吧,我们都会没事,哥哥给你表演个飞檐走壁好不好?”
飞!檐!走!壁!
云懿一瞬间就又想到了上辈子,云里死的那场意外,也堪称是飞檐走壁。
云懿下意识的就倔强地去扯沈熙身上的绳子,“我来。”
沈熙的视线,温柔地落在她的身上,又缓缓地抓住她的手。
小手凉凉的,凉的一点温度都没有,他握的紧了紧,而后声音低了点的说:“你来?”
“那我多没面子啊,我这个当哥哥的,不得被你的同学笑话死。”
他笑着悄声说:“我不能总是给你丢人。”
“笑话就笑话,丢人就丢人。”云懿也小了点声的嘀咕,可声音里却夹着哽咽,“死什么死,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