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聆诉堂前语(38)

作者:相与步于中庭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他从残存图案中勉强辨出所做风景,惊诧于作画者所用的皴法,细密如雨丝,横斜匆匆……

这是魏浅予从未见过的手段,是和梁堂语大开大合截然相反的一种画风。

魏浅予盯着册页边缘提款,他认识圈里九成以上的绘画流派,无论是承古法的还是开拓新技法的都认识,可从没见过这样一种用笔细致却又有穿金裂玉之势的人。

他又翻了翻其余几个册页,都是这种皴法,可以断定是出自一人之手。只可惜边缘提款被水晕了,无法知道作画人姓甚名谁。

“叔。”魏浅予三步并两步穿过阴凉跳到聂瞎子面前,蹲下身,捧着册页惊奇问:“这些册页你从哪里收的?”

聂瞎子手里拿着桶圈废铁皮一懵,才知道他在说手里捧着的东西,食指尖挠了挠左眼疤痕和增生,埋头用仅剩的右眼辨别半晌,摇头说:“记不清了,每天走太多路,记不得去过哪儿。”

魏浅予目光留在在册页上,用手指小心着翻,“气韵生动、骨法用笔、应物象形、随类赋彩、经营位置、传移摸写,六法具到。尤其是这皴法,太精彩了,绝不比现在古法那几类差,这么好的画,怎么能卖废品。”

聂瞎子看他拿堆手抓饼似的废纸心痛叹惋,抓了抓头顶短寸白发笑,“你说的这些我也听不懂,你要是喜欢就拿去,那边上还有不少书,你一并拿走吧。”

“谢谢叔。”魏浅予也不跟他客气,转身又一头扎回去挑,“您以后要是还能碰到这人,帮我留意着,他这都是好画,扔了太可惜。”

“你个傻小子。”聂瞎子手下竹筐中的旧报纸,嘲笑说:“人家自己都不稀罕,你还拿着当宝贝,上赶着做怨种。”

“这本来就是宝贝。”魏浅予开玩笑似的说:“他要是肯认识我,这怨种我做。我还不知道乌昌有这么不显山不露水的高人,要是他肯卖画,我花大价钱买。要是他肯收我为徒,我三跪九叩为他养老送终。”

魏浅予欣赏这份技艺,能有此等功底的人不应该弃画,他想这人定是遇上了不得的困难才心灰意冷,这份手艺失了传承可惜,要是可以,他想帮帮那人。

临近傍晚,梁堂语回家,推开门,魏浅予又坐在荷塘中的山馆内等他,自他开工以来,魏浅予每日傍晚都会坐在荷风山馆里迎他进门。两人目光透过墙上洞窗碰上,魏浅予笑着喊:“师兄。”

他从山馆后方绕过落叶伏地的九曲廊一路笑跑到门口,梁堂语觉着他今日格外高兴。他把原本右手拿的书换到左手,将书里卷的两颗连枝并蒂的金黄柿子放进他掌心。

“吃过饭再吃。”空腹食柿,会腹痛。

魏浅予双手捧着,这柿子又大又圆,熟的正好,问:“从哪来的?”

梁堂语说:“系主任家里有棵树,今天每人分了两颗。”

分给他,他想起家里有个爱吃甜的孩子,一个都没吃留了回来。

魏浅予单手将柿子拢在胸前,拽住他衬衣下摆的尖往前跑,扭过身说:“师兄,你来,我今儿个看了一个好东西。”

梁堂语被他拉着往前走,脚步疾疾踏碎廊上落叶,怕他又是拆了梁园哪里探到了镇石房梁,忙问:“什么好东西?”

魏浅予神秘说:“非常好的东西。”

书房画案上铺着柔软干净的毛毡,下午用过的浆糊、板刷、胶矾水,瓷碟都摆在桌上,那几本“饱经摧残”灰尘堆积粘连不开的册页此时大变模样。魏浅予将它们上矾晾干后固色,又喷湿了一张张整齐绷在画画用的大板子上,板子正对门口来光方向,一整面贴的全都是。

“我今儿个在聂叔那里找到了一本册页,时间久了,又被水泡过。”魏浅予仰头看着泛黄纸面,他耗了一下午心神,十分谨慎小心才勉强将这些“作品”整理好。

“这种皴法是我从没见过的,师兄你知道吗?”他今下午就想,都在乌昌,说不定他师兄能认识这人。

作者有话说:

“气韵生动、骨法用笔、应物象形、随类赋彩、经营位置、传移摸写。”——南齐·谢赫《画品》

第23章 关心则乱

梁堂语站在他身后,魏浅予半侧的剪影被身后夕阳投在面前暖黄的纸上。他师弟的皮像好,骨相更好,额头至鼻梁的线轻韧劲畅,连带下颚一起,途径微起的喉结汇进领口……如果是丹青勾线,必定是平心静气一气呵成的绝笔,造物主画不出第二次。

他的视线往一边挪开,目光越过魏浅予头顶落在纸上,“这是自创的一种皴法,叫雨毛皴,下笔如雨,轻韧如毛,据说是从苏绣中悟出。”

魏浅予扭头问:“师兄认识悟出雨毛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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