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日子思前想后,终于决定好了,现在苏凉也要舍弃他了,那样决绝......
他如同一只夜间的游魂一般踱步到了父亲的病床前,那人应该还没醒,只是躺在那里,却也是一个能倒出心中的委屈的对象。
可走到门前,却见里头灯光大亮,隐约还有说话声。
难道是爸醒了?
顾之珩伸手握住门把手,想要拧门,就听见里头虚弱的说话声。
“小...小凉呢?”
说起来有些可笑,他勤勤恳恳照顾了小四年,在父亲心里,终归是不敌苏凉的。
“小...那什么爸,小凉在上学呢,还没放假。”顾之墨在一旁找了个借口哄着。
躺了四年的人的脑子显然是没跟上,以为苏凉还是十五岁,只道:“对,他初三功课重。”
顾之珩背靠在旁边的墙壁上,心如刀绞的疼。
房间里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并没有解释什么。
“我可能快要死了,之时、阿珩,你们要答应我,一定要照顾好小凉。”
顾慎行拉着顾之墨的手,叫着老二的名字,那双眼睛空洞无神,看人都看着瞧不清楚。
“爸,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会好的。”
床上的病人呼吸绵长,“我们家欠他们娘俩的,一定要照顾好他,不能让他受委屈。”
门里门外的人,皱了一下眉,“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凉的爸爸叫邢慕山,是死在你妈手上。”
顾之珩差点没拿住手里的手机,连带着房间里的两个人呼吸都凝滞了起来。
顾之时也吞了口口水,“爸,那邢叔叔,不是救阿珩才意外离世的吗?”
第45章 撒手人寰
病弱的人重重咳了一声,似乎是要把嗓子里的憋着的一口陈年的浊气给咳了出来。
顾之珩两股颤抖,他像是被人从冰天雪地里捞出来,之后又丢到滚热的油锅里,煎炸了一遍。
“是,阿珩是宋婉让人绑的!”
宋婉,一个温柔婉转,美貌柔和,身上永远带着母性的慈爱,像是美丽的蔷薇花的女人。
她是个诗人,是个画家,是个让人相信永远岁月静好的绝代美人。
那双柔嫩纤弱的手,很适合拿着笔,牵着孩子,怎么也不会让人联想到是会杀人的。
存在心底里最美好的温柔骤然破灭的感觉实在不好受,顾之时哽咽了一下,就连他也需要时间去接受这件事。
床的另一边坐在的美少年,却似乎没多难接受,他见过世界上所有最丑恶的东西,心里装着一块碎裂的镜子,深深的刺进皮肉里,找就习惯了看到所有人的多面性,觉不着疼了。
他给顾之时使了个眼色:妈是发现爸和邢慕山的私情才杀人的吗?
顾家长子的眉头轻微的动了动,只是伸手过来给顾慎行顺气。
“为什么?”
“邢慕山发现了她的奸·情,她容不下他。”
床边守着的两个人失了语。
天还不算热,乍暖还寒,这个世界身上穿的不薄,还是要穿着毛衣套着外套的。
顾之珩却觉着沾染在墙面瓷砖上的寒气,全部沾染浸到了他的骨头里,刺痛骨缝的连接处,要把人揉碎了。
顾慎行才五十来岁,要老不老的年纪,已然遮不住暮色苍苍。
“我跟你们母亲,不是因为相爱结的婚,那是个契约,一辈子的契约。结婚后,不能说是琴瑟和谐可也是相敬如宾,我对她有求必应,她也是体贴温柔。
直到那年,她怀了娇娇,从她得到检查结果我就知道了,可她并没有对我说,我以为那是个惊喜,后来没等到她告诉我,却先得到了她要偷偷打掉孩子的消息。然后...然后我就查了查,结果查出来她预备跟一个私奔。
她若是想离婚也没什么的,孩子是无辜的......”
镜子又碎了一片玻璃,刺进肉里,顾之墨在兄长关切的眼神里笑了笑,挂在脸上的面皮依旧没心没肺,似乎一点也不疼。
“我用计‘意外’发现了她有了孩子,假装不知道那件事的庆祝了一番,心里想着等她生下了这个孩子,她再想走便不再拦她。后来她没走,就这几个月的功夫,她的情人抛下她跑了。
一旦和谐的东西打破,就回不到从前了。后来她又有了别人,被邢慕山撞见,邢慕山......并不知道我知道那件事,早年间他与我感情深厚,不忍我受委屈,可也怕打破和谐的一家,我能感觉到那一阵子他总想跟我提点,却又不忍说透。
宋婉容不下他,就趁我不在的时候,用阿珩当了诱饵,联合情夫杀了邢慕山,也让阿珩弄了一身伤。那时候小凉才两岁多一点......”
门外的人滑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医院的地板虽然经常拖,但每天走的人很多,其实也并不干净,顾之珩是有洁癖的,现下也什么都管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