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那样的激动,几乎瞧见第一眼,眼眶里顷刻就灌满了泪来,整个人几乎失控的趴在了床边。
顾之珩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很不幸,半点泪珠子都没有摸到,他愣了一下,干脆把空间留给苏凉,也跟着出了门。
门口倚着墙站在的人,半是调笑的说,“这从小养大的感情就是不一样哈。”
顾之时瞪了他一眼,那人也没有收敛的意思,大约是心里清楚,大哥总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打他。
针尖一样的话,刺进顾之珩心里,他是何其幸运,也是从小在亲爸亲妈身边养大的,可他却活的像个家里的外人。
对苏凉这个外来的强盗的每一分怜爱,都像是在往无数个无助又绝望的夜晚里的自己脸上打巴掌。
娇娇百无聊赖的把玩着自己衣服上的拉链,混不在意的样子,像极了所有不孝子的嘴脸,就算是房间里头浑身插满管子的人就此咽了气,他也不会觉着有什么。要是哭两声,能得一点吊丧钱,他倒是愿意的。
大哥永远是周到又妥帖,在做儿子这方面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可这些到底是因着他心系父母,还是他做人便是这个样呢?
“二哥,你也别对妈的死和爸的车祸耿耿于怀了,个人有个人的造化,一切都是命。”
顾之珩眉头皱的很紧,旁的也就罢了,这孩子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父母遭难的事也能这样风轻云淡的随便说?
不过显然他的微怒对于已经练就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脸皮的人并没有什么用。
他只是撇了撇嘴,摆明了没当回事,“我要是明天死了,哥哥们也不用伤心,那也是我这辈子没积什么德。我可不喜欢死者为大,弱者委屈这一套。”
顾之时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瓜,“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是钱又不够花了吗?”
当大哥的哄了两句弟弟,临走前给顾之珩留了一句话:“无论如何,凡事不累及亲眷,苏凉.....也只是个被拎着的孩子,谁对他好,他便对谁好,那十几年的生活,也没的选的。”
第19章 温柔的笑
母亲出事的时候,顾之珩年纪还小,之前又大病了一场,顾之时这个当兄长的,也不太想拿之前的事情来刺·激他,只能隐晦的提点一二。
那就像一把刀,一面是刀刃,一面是刀背。一面对着苏凉,一面对着阿珩。
即便是觉着苏凉无辜,眼瞧着刀刃刺在他身上,也不忍心瞧着刀插·进阿珩身体里。
至少割在苏凉身上的刀表皮上还能裹着一层冰糖。
人都是有私心的,顾之时亦然,他很清楚自己不是个表面上看上去的公平公正的人,他也有那么一点点私心,想好好的守着阿珩和娇娇。
这样的话,顾之珩不是第一次听了,也不是没思考过这个问题,这也许也是正确的吧,只是有那么一点点不甘心而已。
顾家的三个儿子,多多少少对苏凉都有些意见,心里无非是觉着苏凉抢了他们的,得到了本该属于他们的父爱。
可他们哪里知道,顾慎行是那样吝啬的一个人,即便是没有苏凉的出现,他那满腔的柔情也不会挥洒在自己的三个儿子身上,他会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根本不会往外泄露半分。
可人总是对得不到的东西充满希冀,大抵是过的太苦,才总会奢望那块糖要不是到了别人手上,一定会是自己的。
自打顾伯伯出事后,苏凉能获准见他的时间一只手都能分得清。
他父亲去世的早,甚至都不记得爸爸的模样,在他的心里,早就把顾伯伯当成父亲,可是......
一张小脸乖乖的趴在床边,轻轻蹭上一点他手上的皮肤,轻声同他说着话,就跟小时候一样,说一些连妈妈都不能说的小秘密。
他望着他在病床上躺了三年而有些松垮的身体,便总想起顾伯伯带他去打棒球去骑马的时候。
时间匆匆如流水,从来不会按照谁的意愿倒流回去。
苏凉近乎虔诚的低下头,吻了吻他的手背,泪珠子砸在有些干裂的皮肤上,烙下一道水痕。
“你要好好的,赶快好起来,以前我说什么你都答应我的,这次也要答应我哦。”
苏凉出来的时候,顾之珩靠在墙边站着,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瞧不出来是高兴和不高兴。
轮椅上的人小声的同他说了声:“谢谢。”
顾之珩正欲说什么,却听见楼梯口传来了熟悉的高跟鞋的声音。
来人拎着个漂亮的果篮,另一只手拎着一箱奶,微微有些吃力,脸上只化了淡妆,看见他们嘴唇上的小便扬了起来。
“之珩哥哥,小凉~”
江静怡像秋日里的红色枫叶,美的很有质感,半点跟俗气也不搭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