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飞溅出来,徒为就算及时收力也来不及。
“凤千藤。”
她僵住,诧异,现在拔剑也只会让血流得更多:“……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不是要毁去魔神之力吗?”
“那我也不打算杀你!”
她似乎是说真的,那目光夹杂着愤怒和不理解,像只迷茫的小狼,从小只会对人呲牙咧嘴露出爪牙,如今却连爪子该不该往回收都已经搞不清楚了。
他看着这样的她,眼底晦涩,收了玩笑的心思,那点小小的试探似乎也已经不攻自破,此时此刻,仍旧生生作痛的胸腔分不清是因为血肉被割破而痛,还是因为别的。
“……九重天需要献祭醇厚之血,不是修为境界高深者才能开启那么简单的事。倘若失败,那人会被天罚劈得连一点痕迹都留不下来。”
“凤千藤就是这么死的。她才刚刚满月。”
他道。
“而至心内丹,是四千年前,天道赐予幽河地底主人的神物,几番辗转,现在才成了魔神的所有物。所以我在想,至心内丹或许可以取代醇厚之血,抵挡天雷也说不准。”
他讲得很慢很轻,一字一句,每一次吐字都会痛得牵动伤口颤动,可他只定定看着她。
徒为立刻反应过来他的意图,眼神变得严肃:“但至心内丹现在在你身上,你——”
“而且,我总觉得……徒为在将来的某一天,会变得越来越可靠,越来越了不起,然后,肯定就会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又弯起眼睛笑,那笑容自嘲又苦涩,比哭还难看:“我这种废人,没法跟去的那种地方……”
这话好像一把刃器,捅进徒为的胸腔,狠狠地搅动。
她愣住:“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吗?”
从来都不知道,凤千藤会有这种想法。
毕竟他是大人,是她一直仰望憧憬的人,是非常、非常了不起的人。
他应该充满自信,应该神勇无双,就算失去修为,也能立刻振作起来,找到另一条活下去的道路。
毕竟,他可是凤千藤啊?
没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到的。他是完美的。
一直在追逐他的人,明明是自己。
“所以,你才主动接受了魔神的力量吗?”她问。
他道:“我经脉寸断,灵府破碎,永永远远,只能是个废物。”
“没有……能和你一起去的力量。”
所以他想要力量。而重新获得力量,只有这个办法。
“你不是废物!”
徒为却执拗地纠正这个称呼。
握住剑的手颤抖,那剑尖没入他的血肉,离那颗至心内丹很近,只差一寸之距。
凤千藤掌住她的手背,他的手很大,冰冷刺骨:“但我输了,所以我尊重你的选择。徒为。”
“你要毁掉至心内丹,让魔神之力消失。还是让我活着,试试打开九重天的大门?”
“哪一样我都不想选!”
明明他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想赢她。
如果选后者,他抵抗不住天雷,会死。
而选前者,能活。
可活下来,然后让他再一次,变成废人吗?
徒为攥紧刀柄,费力抵抗他往下压的力道。
“怎么了?”凤千藤躺在她身下问道:“舍不得吗?”
“……明明你不也舍不得杀我吗。”
她哑着声音,眼眶渐渐红了。
破局的办法,徒为是知道的。世事往往没有两全,而如
今她还算幸运,竟然有一个办法可以两全。
从石像老爷子那里继承来的,新的力量。
“……徒为?”
凤千藤望着她突然之间变得沉寂变得冷静的表情,仿佛有什么决意落地。直觉的本能在说不对,他敏锐地察觉到什么,抓住她:“你想干什么?”
她不答,反而伸手过来摸了摸他的脸,就像他以往做的那样,帮他擦去颊边鲜血:“我和你约好的九重天,我没有把握一定能让它开启。但,我不会让你变成废人。”
“徒为!”他唰地皱眉,表情冷了:“不行,你不能——”
徒为在天雷降下的前一秒,将他推了出去。
霹雳震天的激雷摧毁魔宫的天花板,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声,砸在徒为身上。
——天雷轰顶。
魔宫摇摇欲坠,沉寂千年的死亡沼泽都危险地开始翻涌不止。
等在魔宫外的紫霄宗众人吓了一跳,不敢置信地望着那道从天上而降的雷电,如同火龙,威力可怖,势不可挡,这世间不可能有人可以挡下那样的天雷。
“怎……怎么回事?”
“是魔宫里出了什么事吗?”
“那是天雷。”吕闻优抬头道:“是徒为……”
“徒为?”
“是徒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