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117)

“娘子呢?为何也在翼州?”

阿萝扬唇,道:“我也是来帮忙的。我会医术,能帮翼州的人们预防瘟疫。”

段明注视阿萝,描摹她面庞,凝视她小巧的梨涡,目光愈发清润。

他道:“娘子果然仁善,始终是小生的榜样。”

话音刚落,虎儿皱眉,内心如临大敌。

段明又道:“小生不通医术,难以帮助娘子。但小生能识文断字,也可留在翼州,尽绵薄之力,做孩子们的夫子。”

“做夫子?”阿萝杏眸圆睁。

段明称是,解释道:“小生今日进城时,恰巧听见几位老先生在谈论此事,道是翼州重建、百废待兴,需得救助孤儿、对其施以教养。”

阿萝恍然大悟,弯起笑靥,杏眸水波盈盈,有赞许漫开。

她道:“这很好。”

“你很好,你的心肠很好,做的事也很好。”

段明受她夸赞,笑容更深,双唇微动,便要作谦。

岂料少年突兀开腔,声浪直直打来——

“那是肃王殿下的主意!”

二人一怔,不约而同,看向声源处。

只见虎儿抬颌、环臂,身板笔挺,像是心有不甘、非要为谁争口气似的。

他一字一顿:“在翼州建孤幼庄,是肃王殿下的安排。”

作者有话说:

今天状态奇差无比,太想把缠萝写好,以至于精神高度紧绷……所幸调整好了,谢谢到现在仍在关注阿萝和魏二的所有宝宝们!!我掐指一算,不超4章,两人就能和好了。

第72章 及时雨

听见这话, 阿萝掀睫,泛出星点讶色。

在魏玘受伤当日, 二人曾粗略提过恤孤之事, 但并未细说详情。眼下看来,应是魏玘先人一步,已付诸行动。

想到这里,阿萝杏眸微亮。

她不该惊讶才对。她熟识的魏玘, 从来剖决如流、计不旋踵。

阿萝这般神色变化, 被虎儿收入眼底。

虎儿心间暗喜, 深觉自己计谋有效,乘胜追击道——

“殿下召集乡贤、富室, 道是他有心在翼州建立孤幼庄,收留、教养无家可归的孤儿。贵人们听说了殿下的主意,都支持得很呢!”

“孙家阿翁当机立断, 捐出一座山上庄子, 就在都尉府附近!”

言罢,他仍嫌不够,又学魏玘姿态, 垂首抱礼。

“咳咳!殿下是这样说的……”

他压低嗓音, 故作冷沉道:“水旱之沴,孩童何辜?恳请众位鼎力相恤,共营孤幼庄。本王亦将禀奏今上,使道路再无啼饥之童[1]。”

——模样活灵活现,确与魏玘肖似。

阿萝扑哧一笑。段明见她笑靥, 眸光黯淡些许。

虎儿咳了两声, 暗观二人神色, 又道:“总而言之, 孙家阿翁说,殿下所作所为,乃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2]的创举!”

“一旦建成,首开大越之先河,可作九州表率,流芳青史!”

阿萝认同道:“我也这样想。”

在书里,她总读到慈幼、恤孤之论,行走四方时,却很少见人落至实处。

魏玘与旁人不同。他言必信、行必果,像一柄出鞘的快刀,淬着利落的寒芒,足以牵动她心神,令她暂时忘却二人的矛盾。

虎儿瞧出她心绪,便揣起双手,自觉功成身退。

岂料段明道:“敢问这位小兄弟,此间内情,你是从何处得知?”

虎儿一拍胸膛,道:“是我亲耳听见的!”

“我昨晚跟随殿下,走了好长一阵路。他与众人相约孙府北堂,我就在堂外那棵老歪脖子树上趴着,将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阿萝莞尔道:“你总是这样。”

段明也道:“小兄弟确实聪颖过人。”

虎儿对阿萝嘿嘿一笑,转向段明,很快变了脸色。

他本就是孩子,又心向魏玘,对段明没有好感,说话也漫不经心:“段郎君夸得少了。我不光聪颖,脚程、眼力也很绝妙。”

“殿下在杜宅外头站了半天,只有一盏孤灯,我都看得明明……”

正说着,虎儿猝然回神,连忙收声,看向阿萝。

只见少女先是一怔,眸光摇曳,闪过茫然、错愕、惊诧,顷刻又熄灭殆尽,只剩平静与哀淡。

——木已成舟,覆水难收。

阿萝听出来了。魏玘昨夜并非路过,而是驻足墙外、无声聆听。

他又一次瞒骗她,没对她说真话。

瞬息之间,氛围骤然下沉,一时宛如冰凝。

段明不知内情,但看虎儿窘迫、阿萝垂眸,也心生退意,不敢妄自开口。

半晌,才听阿萝道:“虎儿,我们该走了。”

她静得出奇,杏眸波澜不兴,水湾眉也纹丝未改:“还有很多地方要去。别耽误了。”

虎儿讪讪哦了一声,没有多言。

二人结伴,与段明见礼作别,转身就要离去。

段明的声音自后传来——

“阿萝娘子!”

阿萝驻足回眸,等他开口。

段明道:“敢问娘子……目前暂居何处?”

“在那里。”阿萝指向半山,“我借住于都尉府中。”

段明颔首,道:“多谢娘子告知。”

“不敢耽误娘子要事。待到明日,小生登门拜访,再与娘子叙旧。”

……

回到都尉府后,阿萝忙碌不迭。

她跟随虎儿,走遍翼州城,通晓了房屋与街道的大致布局,便因地制宜,写下两张复方,分别应对养济园与散落的民宅。

药方拟定,之后就是配药。

正好,孩子们离府游玩,留出了后院的空间。

阿萝趁机搬出药草,晒于石板路上。

草梗与青叶之中,少女专注配比,雪肤红裙,身影纤如桃枝。在那桃枝后,是一片渐垂、西斜的圆日,随她左右繁忙,越发暗沉。

直至暮色四合,阿萝才停下忙碌。

她仰观天色,大致算过配药时间,再核药草数量,一时有些发愁。

翼州城这么大,仅靠她一人,怕是要配到猴年马月。

可阿萝知道,她无法寻求帮助。

待她友善者,如杜松、川连、众孩童、书院学子等,往往不通医术;通医术者,多半又出身翼州,或会对她巫族身份颇有微词。

只一刹,阿萝想起魏玘。

可她心里有气,不愿寻他,只任心念转瞬即逝。

这件差事,恐怕真得由她自己来。

阿萝提息,又舒,将药草搬入屋中,便沐浴、休憩。

方才阿萝忙碌时,阿莱蜷在箱上,呼呼大睡。此刻阿萝回屋,它已神采焕发、精神抖擞。

阿萝坐往案前,垂下手腕,容青蛇攀来。

她托腮,盯住惬意的小蛇,嘟囔道:“你倒是轻松。”

青蛇歪了歪头,似乎困惑不解。

阿萝疲累,不再多言,向案上一伏,聊作休息。

……

不知过去多久,屋外喧闹起来。

先是一阵交头接耳声,似有男子在院中攀谈;随后,便是步履堆叠声、箱体碰撞声,像有不少人徘徊往返、搬运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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