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到最后一无所获,也要为死者更换寿衣,整理仪容,让人体体面面地走完最后一程。
娟姐的尸身就停放在这座义庄里。
司重赢亲自将她从乌头山运到此处,置办了棺木,等家人前来认领。
可是几天了,并没有人来,去送信的人说,娟姐的夫家一听事情的经过,当即便把娟姐休出了门,并扬言只会接回王安明的尸身,丢了名节而死的人他们不会要,王家的祖坟绝不允许这样的女子进入。
送信的人又去了她的娘家,娘家人连门都没开,只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要接也是他们王家去接,况且自戕的人怨气极重,不吉利,若是接回来恐会影响运势,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出面的。
听完这些话,司重赢一言不发的在娟姐棺前站了一整日,司重笙就陪在自家大哥身后。
第67章 女仵作柳小刀
他们都在可怜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甚至他们都不知道她的姓氏,也没刻意去问,对他们来说,不管是她本来的姓氏或是出嫁后冠以的夫姓,都是对她的侮辱。
这是个性格坚韧和重情义的女子。
因为放心不下生死不知的丈夫,即使遭受了非人的折磨依旧努力地活着,面对唯一生的希望,她却想留给自己的丈夫。
她本该配的上更好的人生。
只是她终究勘不破,因为一个不值得的人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司重赢在心底为这个女人哀悼,所以在王家人没到之前,他就先把王安明的尸体丢到荒山野岭喂了野狗。
他已经选了一处风水不错的地方,待到停灵七日后,便将娟姐下葬。
这也是他最后能为这个苦命的女人做的了,至于其他和她同样遭遇的女子,他却还没想出妥善安置的办法。
不能让这样的悲剧再次重演了。
司重赢蹲在火盆旁往里添纸钱,司重笙就在他身后被烟灰呛得喉咙难受,只能先退了出去。
义庄本就不大,娟姐的棺木和其他在义庄停灵的棺木单独放在一个房间,其他乌头山运过来的通通摆在其他屋子,甚至院子里都是,夏日气温太高,加速了尸体的腐烂,本就已经腐烂的尸体更加尸臭难闻。
司重笙一退出来就觉得外面的味道还不如屋里的烟灰好闻。
不过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纵使心中嫌恶,面上却什么也看不出。
“哎,那个人,就你,过来帮我一把!”
司重笙左右看看,并未看到其他人,于是抬头向发声之处看去。
不远处另一间房门口,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脸上围着面巾,身前带着围裙,正看着他这边。
他抬手指着自己,“你在叫我?”
小姑娘点头,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也随之响起,“当然是叫你了,这里也没别人了。”
司重笙礼貌一礼,“不知姑娘有何事?”
小姑娘不耐烦地冲他招手,“别咬文嚼字的了,进来帮我一把!”说着便率先回了屋子。
司重笙本可以不理会她,直接一走了之,可是把一个女孩子扔在满是死尸的义庄里,此举非是君子所为,想了想他还是跟进去了。
一进屋他便是一愣。
只见那个女子费力地搬起一具肥胖男人的尸体,正在往下褪那人的衣服!
他感觉胃里一阵泛酸,偏偏女孩这时还在招呼他,“你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来帮忙!”
“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给他换寿衣呗!”女孩气急败坏地喊道。
司重笙这才看见一旁堆成一堆的衣物,“原来你就是京兆尹府派来的仵作。”他上前扶住尸体,动作利落的脱下他原本的衣裳,换上寿衣。
女孩松了口气,这胖子太沉了,光凭自己根本弄不动他,还好有这个人的帮忙。不过这人又是什么人?竟然不怕晦气真的过来帮自己了,就连那些见惯死人的衙役都跑了个精光,这人还真是难得呢。
“这么多尸体都要换上寿衣吗?”
女孩答道:“腐烂严重无法辨别的就不用了,稍后会直接埋了,只换身体完好的,其他的我都换完了,就剩他一个了,多谢你的帮忙。”
司重笙推拒,“举手之劳罢了。”
“看你一点也不怕,莫不是也经常接触尸体?”
他想了想,“算是吧。”只不过不是腐烂的,通常他见到的尸体一个比一个新鲜。
“你一个女子为何要做仵作?”他有些好奇。
谁知这句话仿佛踩到了女孩的痛脚,她整个人暴躁起来,声音也一下子抬得老高,“怎么,女子就不能做仵作了?谁规定的?大舜律法里都没写女子不能做仵作呢!”
司重笙被她吵得耳朵疼,“姑娘,在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