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在。”
葛嬷嬷神色肃重,“当夜,我偷偷拿着提早收拾好的行礼,带着尚有一□□气的文娘逃离了临安,我们辗转去过好些地方,后来到了幽州,进了汝安侯府,也就是当今圣上的潜邸。
圣上挥师入京,我们也跟着回到京城。
再后来,我在采办处看见了你,从那日起,我就知道,你早晚都会见到文娘,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
……
容祀处理完朝务,日头早已西下,回到寝殿,却还是没见赵荣华身影。
他里里外外转了个遍,不禁有些生气。
说好的两个时辰,眼下已经过去四个时辰多了,便是晚些回来,也该着人通禀一声。
他踹开面前的屏风,又胡乱拂去案上的书籍,径直斜躺在太师椅上,脑袋枕着椅背,没好气的唤道。
胥临还没回来吗?”
胥策闻声,连忙从外头进来,“回殿下,没看见胥临的影子。”
呵,”容祀嘴角噙上一抹冷笑,“心大了,野了,不把孤的话放在眼里了。”
殿下,胥临办事谨慎妥帖,定是有什么棘手的不能立时回禀。”
能有什么棘手的事…”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紧接着,胥临满头大汗的奔袭进来,气都没有喘匀,便赶忙说道,“殿下,殿下…”
容祀目光往他身后扫了眼,没看到赵荣华跟来,不禁涌上一股邪气。
人呢?”
回殿下,赵小姐她说,她说今夜不回宫了。”
胥临左右为难的低下头,转眼便瞧着太师椅上那人,面孔骤然阴沉下来。
修长皙白的手紧紧攥着雕花扶手,发出“咯咯”的摩擦声。
不回宫了?”
他声音轻轻地,带了些许疑惑般的质问,那眼睛抬起来,若有所思的看向揩汗的胥临,笑道,“那她想睡哪里?”
容祀觉得自己有些纵容了赵荣华,纵的她想试探自己的底线。
这一刻,他像是怨妇一般,等不到归来的夫君,心生嫉恨,而这嫉恨,让他发泄不得。
邪火在体内上蹿下跳。
他微不可查的动了动手,捏碎了案上的薄瓷小盏。
她要去赵家,要去找赵老夫人拼命!”
什么?”
容祀从太师椅上弹了起来,那股子邪火顿时全无。
胥临将今日发生之事原原本本讲给了容祀,那人甫一听完,便脸色发青的嗤道,“那个蠢货,去了还不叫人欺负死!”
拿孤的长剑,孤要给她去撑腰!”
此时的赵府,将将凑完了聘礼的银子,由赵大郎呈到太府寺,被程雍接手。
阖家人的脸色都很难看,阴云密布了数日,黑压压的笼下沉重的寒芒。
李氏捻着珠串,好似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额头嘴角的沟壑深邃的浮现,连鬓发也仿佛全白,那珠串在她掌中一颗颗盘落,她心中的烦闷,积压的无法纾解。
堂中大郎和二郎争吵起来,大嬢嬢在那暗自抹泪,虽不敢明面与她争执,暗地里早就骂了许多遍。
那日可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赵荣淑非但没有攀上太子,还因着李氏派人到外头传播流言,抑郁寡欢,整日里闷在房中,饭都不肯吃。
二嬢嬢叫魂似的呻/吟没日没夜的堵在耳边,跟鬼似的。
李氏一闭眼,就想起那日亲手缝了二儿媳的嘴,许是老了,连这点风波都能叫她做起噩梦。
赵荣锦跟赵荣绣哭哭啼啼的小跑进来,见李氏闭眼诵经,一副不关己事的样子,不由嚎啕起来。
那声音震得李氏脑子嗡嗡作响,手珠啪啪捻的飞快,忽然,线断了,珠子像散落的豆子,噼里啪啦滚了一地。
李氏兀的睁开眼睛。
有小厮急急来报,“老夫人,小小姐回来了!”
众人止了声音,回头,便看见一道纤瘦的身影自廊下走来。
赵荣华径直踏进厅内,绷紧的脸上写满了愤怒与憎恨,她攥着拳,看着坐在上首道貌岸然的李氏,种种往事铺天盖地翻涌而来。
花朝节,她跟大房姐姐赵荣淑带着帷帽出去对了几句诗文,回来后,李氏便罚她去跪佛堂,只罚她一人。
春雨淅沥,带着刺骨的凉意。
李氏刻薄的咒骂一点点凌迟着她的自尊,将她本就稀薄的脸面如同踩在脚底,狠狠碾成烂泥。
你娘不要脸,害死了我儿子,难道你也要同她一样,自甘下贱,出去勾搭男人吗!”
我把你养在膝下,你却跟白眼狼一样回报于我,骨头里带的轻浮,便是我如何教养,还是如此寡廉鲜耻!”
你跟你娘一样,一心都是放浪!轻浮!她死了,为什么还要害死我儿子,为什么!”
…
对啊,为什么连爹爹也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