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可没有时间同你废话,你这个老东西,心肠好歹毒啊。”
他斜斜靠着椅背,乜了眼跪在前头的李氏,一招手。
紧接着,便有侍卫搀着一个体弱的老妇,从外头架进厅堂。
李氏的脸立时变得惨白,说不出的震骇惶惧,那薄唇不停地翕动,像是看见了鬼一样。
老东西,还挣扎吗?”
容祀说完,赵荣华便朝他着急的望了过来。
他伸手,将她拖到自己膝上,不紧不慢地解释,“放心,孤叫人在那守着呢。”
李氏失了气力,如烂泥一般跌坐在地,那张脸全然没了血色,枯败的瞪着对面的老妇。
老夫人,我都招了,你也不必遮遮掩掩不肯承认了。杀人的事啊,你怎么就一点都不害怕…”
葛嬷嬷话音刚落,赵大郎与赵二郎猛地抬起头来。
李氏颓丧的垂着眼皮,因过度惊愕而空白的思绪稍稍找回,便听到葛嬷嬷那句话,她眼前,那些不愿回忆不想面对的现实,忽然就血淋淋的铺展开来。
儿子英韶的尸体,灰白僵硬躺在那里,他再也不能站起来喊自己一声“母亲”。
他是一个多么孝顺,多么聪颖的孩子,在遇到宋文瑶之前,不管她让英韶做什么,英韶都会照做。
她曾以为,有了英韶,赵家很快就能像祖上一般,恢复从前的声势。
如果没有宋文瑶,事情一定会这样的。
她哆嗦着唇,苍白的脸上挤出一抹嘲讽,“我为什么要害怕?我有什么可害怕的?”
是他自己做错了事情,那夜他本不该在临安,可他偏偏惦记着宋文瑶那个贱人,早早赶了回去!”
我从没想过要杀他,我只想毒死宋文瑶和她生的贱货,可偏偏…为什么英韶会突然回去,我也问过我自己,为什么?
都怪宋文瑶,是她下贱,勾的英韶满心满脑都是她们母女两个。
如果没有宋文瑶,英韶还是我们赵家的支柱!”
连爹爹都厌弃了你,厌弃被你当棋子一样,为了满足你的私欲,为了大伯二伯的前程,就要他一人不停往上爬。
你不是爱他,你是爱你自己的虚荣心,爱你的掌控欲,你喜欢被人奉若神明的敬仰,一旦你不在权势的中心,你便急不可待地去寻人攀附。
不管是踩着爹爹,还是踩着我,只要能够到权势的门檐,你什么都不在乎!”
赵荣华激动的想要站起来,却被容祀悠然一圈,拍着后背安抚在怀里。
我本就为他找了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可他偏不听,非要娶宋文瑶那个贱货,她哪里配得上英韶。
他们宋家,不过是临安城不起眼的小门小户,无非想借着赵家迎风直上!”
宋文瑶死了,我高兴的睡不着觉,”李氏抹了把眼睛,一抬头,又恶狠狠的盯着赵荣华,咬牙切齿的说道,“可英韶也死了,唯独你这个贱胚子活下来了,我有多厌恶你,我恨不得当场就掐死你。”
我不能杀你,英韶没能完成的事,你得接着来做。”
听听,这老东西可真是无耻极了,杀了自己儿子儿媳,自己倒是日日燕窝山珍,补得老脸水嫩,殊不知是用人血浇灌的一张破皮子。”
容祀戳着李氏的心窝子说话,他言语轻浮,就差说出“老蚌生珠”这等不入流的浑话。
李氏冷冷一笑,也不反驳。
事到如今,她没有路可走了,可是大郎和二郎,他们不能倒。
这事,本就跟他们毫无关联。
死前,若能说个痛快,又有何惧!
葛嬷嬷,当年你跑什么?”
李氏朝着葛嬷嬷瞧了眼,那人病的厉害,却还是体态丰圆,想必这些年过的很好。
也是,在她身边伺候过的老人,个个都是人精,又极其能干,不管去了哪家做事,都能很快得到主家喜欢。
你早就起了杀心,我不跑,难道等着你灭口吗?”
做下那种祸事,会成为李氏一辈子的污点,她怎会由着一个知晓她秘密的人存活。
葛嬷嬷在奉命下毒的时候,就准备好了跑路。
只是,她没想到,那次下毒,没毒死宋文瑶和赵荣华,倒把李氏的亲儿子赵英韶毒死了。
一切都是命。
背叛了我,你以为自己还会有命活着?”
李氏鄙薄的睨了眼,葛嬷嬷摇头,“我背负着这样一个秘密活了十几年,已是偷来的了,我没什么好说的。”
你如愿了,可以将老身踩到脚底下作践了。”
李氏摊开手,目光凝视着容祀怀里的赵荣华,忽然轻嗤着感叹,“你说的没错,就算姚鸿成功夺权,我也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
我也不会答应那门亲事,只要我活着,绝对不会看你过得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