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尚书出身苏州兰氏,其家族绵延百年,在苏州当地影响巨大,并且,拥有良田数十万亩,而沈长林在殿试上一开口就提及土地兼并之弊,大有改革的口气。
若真要改革,恐怕第一批被改的就是苏州兰氏。
“哼,狂悖之徒。”
所以遥遥见沈长林进来,礼部尚书兰大人就发出一声低讽。
誉亲王景郡王以及年仅五岁的五皇子,皆已到场。
五皇子在师傅的带领下,正板着小手,一本正经的同大臣说话,誉亲王作为兄长,贴心的陪在一旁,并温声叮嘱五皇子:“小五,你要好生向学,将来长大好为父皇分忧。”
“小五记住了,多谢大哥提点。”五皇子奶声奶气道。
誉亲王姜逐元顺势摸了摸幼弟的额头,唇角带着丝丝笑意,十分温情。
放在旁人眼中,这兄友弟恭的一幕自是十分温馨。
可誉亲王站起身离开的那刹,眼神扫过五皇子稚嫩的咽喉,却恨不得用力扼住,将这个潜在的政敌活活掐死。
在皇位面前,没有兄弟。
誉亲王藏在长袖中的手,狠狠地攥紧了。
“大哥,大哥。”景郡王姜逐谨连续低唤了好几声,才将景郡王的思绪拽回现实,“我们去找兰大人说说话吧。”
“嗯。”姜逐元端出一副慈兄架势,轻拍了拍五皇子的肩膀,“我同你三哥到别处转转。”
五皇子一脸的人畜无害:“小五恭送二位皇兄。”
言罢,姜逐元姜逐谨往远处走去,行至僻静处,姜逐元以手抵额,深叹一声。
姜逐谨浓眉蹙起:“大哥,小五才五岁,能懂什么。”
“不,你想想,猎场那日,就是他第一个喊出我猎的是孕鹿,他才五岁,狩过几回猎,又见过多少有孕的生灵?为何那般笃定。”姜逐元说着,眸光狠厉起来。
因五皇子年幼,他一直未将他当做敌人,甚至多加照顾,但他若不知好歹,就休怪他无情。
姜逐谨沉默了,思索片刻后,似乎下定了决心:“只要大哥一句话,我这边随时可以动手。”
“此事从长计议。”姜逐元道。
兄弟俩正说着,姜逐元遥见一袭红袍的沈长林正在人群中寒暄,他长眸微微眯起,眼神中有几丝得意。
自忖道,他看人的目光果然毒辣,当时就断定沈长林非池中之物,果然不假。
思及此,姜逐元往沈长林那边走去,自从当日笔架街一别,姜逐元便没有私下寻过沈长林。
在收拢人心上,姜逐元十分有经验,沈家兄弟皆是性刚之人,要慢慢来,不可操之过急。
“二位高中,本王还未亲自贺过,今日既遇见了,请满饮此杯,祝二位将来前程远大,鹏程万里。”说罢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尽。
沈长林沈玉寿客气而疏离的回应了。
姜逐元心中早有预感,倒也不意外,挑眉低声道:“若云兄入翰林是板上钉钉之事,宣琼兄的官职和任地嘛,则难说,不知宣琼兄心意几何,是想留任京师,还是去地方历练?”
沈玉寿心中一凛,客气拱手回应:“全凭圣上心意,无论何地何职,沈某都感激不已。”
“哦?宣琼兄觉悟甚高,将来必成大才。”姜逐元微笑着,言罢,“不过初任何职,初任何地,事关重大还是应多加思虑才是,我誉王府的大门,随时向二位打开,有任何困难和需求,请尽管向我开口。”
恰在此时,殿前军统帅黄一鸣前来视察宴会的守备情况。
他是圣上多年的亲信,御驾之安,皆由他亲手负责,黄一鸣巡视内场,锐利的目光扫视全场,接着落在誉王、景郡王、沈长林以及沈玉寿几人身上。
从他的视线看去,他们凑在一处,交谈甚密。
黄一鸣闪到一旁,唤来一位银甲小将,耳语几句后,银甲小将又找来一小太监供黄一鸣问话。
“方才誉王和沈状元说话,你听见了什么?”
“回黄殿帅的话,奴才上酒时,隐约听见他们在谈论官位一类的事,只是声音过小,奴才听的不全。”
“嗯,去吧,继续多听多看,有何异常立即上报。”黄一鸣握着剑柄,复又看向沈长林他们所在的方向,目光凌厉的扫视一圈,方出去接圣上。
护送圣上御驾往琼林苑咯的路上,黄一鸣小声的将刚才所见所听,一五一十的告知圣上。
皇帝微低着头,眼眸微眯,迸射出一道寒芒,身旁的近侍见圣上神情严肃,面色凝重,大气也不敢出。
说话间,琼林苑已至,诸位文武官员皇子王公,及新科进士等,皆候在门口迎接。
圣上今日穿着常服,头戴玉冠,足踏云靴,手握一柄紫檀小折扇,一身清爽的下了御辇,方才还寒气森然的眼眸此刻盛满和煦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