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还是布置了待客的下午茶出来。
严汝韵指着糕点,劝他吃:“吃呀!你看这个叫做双酿团,糯米做的,里面有甜的豆沙,用中文讲,这个叫做糯叽叽。你上次问我的旗袍店,那里的人都爱吃。”
唐人街就一家做苏式糕团的店,还算凑合!
糯叽叽?
约翰立刻想象起穿旗袍的老照片来,露出小腿和胳膊的女子,就像这白色糯米团子,糯叽叽的。
相比之下,加州的女孩子,就像可乐一样,奔放又热烈。
他拿起来放进嘴里,陌生的口感立刻将他俘获,费了点劲嚼开,又伴了茶水,才翻着白眼咽下去:“我懂,这也是神秘的东方力量。”
说到这里,他想起自己的正事,掏出口袋里的手绢,打开后推到严汝韵面前,“奶奶,稿子写完了,不出意外的话,标题会直接印在封面上。谢谢奶奶给我的素材,作为感谢,我把这枚花扣转赠给你。”
严汝韵有些惊喜。
她旧旗袍虽然多,可也不至于因为喜欢某一枚扣子,把整件旗袍给拆了。
更何况,浆洗过的旗袍,花扣总不如还没下水时的挺括。
“那就谢谢你了!”她开心收下。
短暂拜会后,约翰回了杂志社。
严汝韵把花扣放到自己梳妆台抽屉里时,才猛然想起来,人家旗袍师傅就在此地,怎么不介绍他们认识一下呢!
老了老了,老糊涂了。
翻翻日程本,果然有一桩任务还没完成:问Rosie要一些精致布料,给Jolie做旗袍用。
她嘟哝着:“还好我记下来了,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真的有道理!”
很快,正在为新一季设计焦头烂额的Rosie,接到了老太太的旨意:携带精细且轻薄的布料,速归。
Rosie面如死灰:“妈,我真的忙,抽不出时间来,这新一季的设计我还拖稿呢,耽搁不起哈。”
严汝韵分毫不让:“你就是搪塞我。你看看我请的设计师,两天就做出来六套,套套好看,每一款都是经典加创新,你怎么就混到拖稿啦?”
简直字字血泪,人比人得怂。
她说的都是事实,没有一点加工夸大。
Rosie深知自己这套设计,不是盲目堆时间什么就能做出来的,加上她什么都能忍,唯独不能听别人埋汰自己的业务能力。
当即一怒冲冠为路评,从工作室的备料间里扯了几块料子,扔到了后排,就这么风驰电掣,开到了严汝韵家的院子前。
她当然很快想清明白了,说来说去,不就是要料子给侄女做衣服嘛。
到底是老太太生的,这该死的好胜心,被拿捏得死死的。
严汝韵听到Rosie那辆大功率发动机熄火的声音,狡黠一笑,静静等待闺女的发作。
果不其然,Rosie推开门,朝楼上喊话:“妈,你要是不下来把话给我说清楚了,我把今年秀款用剩下的布料,就都扔了!”
严汝韵佯装生气,哼道:“你敢扔我就敢打你,你快点先上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Rosie只好拎着个袋子,气咻咻上楼:“妈,你能不能别像折腾爸一样折腾我们呀,他活着的是偶宠你,凭什么他走了以后,我们就该按他的标准宠你啊!快看看宠成什么样了,混世魔王嘛你?我是有正经工作的,这一天不出活,我就有可能被干掉啊我的亲娘。”
被干掉就没办法给你顺布料了,亲娘。
严汝韵横了她一眼:“行了。”接着便把温萧上门来定做旗袍的事,说了一遍给没能亲临现场的女儿听。
为了增加可信度,她拿出了那天温萧用来画图的稿纸。
Rosie看来,这只是一种原型的细节变化而已。
嗬,就知道老太太被人诓了。
严汝韵见Rosie摇头,不服气地加上了花扣实物,这个重磅筹码:“瞧瞧,人家就凭这一个东西,就能做出好多花样来,你说说你那些设计,能不能别费那些不值当的劲啊?好多东西本质是一样的嘛。”
值得为此发疯吗?
在她认知中,如果一项工作得发了疯才能做到,那大概还是才华和梦想不匹配。
Rosie当然不是第一次见到旗袍花扣,严汝韵的衣帽间从来不拒绝她的探索,这古老而神秘的裙子,从小没少见她穿。
可这样镂空的花扣,还是头一次拿在手上把玩。
把简单的线条固定下来,通过连续做成立体的造型,加上精致的填充物提升造型感。
绝妙啊!
她这一季的主题是花样年华,这花扣……不管是造型还是韵味,都尤其合适。
Rosie有些激动:“妈,这种扣子,会做的人多吗?”如果是烂大街的东西,那不用也罢。
严汝韵翻了个白眼:“这个是杨氏旗袍独家的花扣,你没看它里里外外一个线头都找不到的吗?世界上会做的人,现在只有两个,懂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