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既留下了他那只手,人还杀不得。
刀疤捧着重伤的手掌,死里逃生,吓得一身冷汗,“您还有什么事要我办的,尽管吩咐,这次……这次我一定办好。”
钟既饶他一命,总归还有些用处,“听着……”
刀疤暗暗松了口气,只要不杀他,怎么都行:“您说。”
“周琦澜怕黑,”伤了白争那次,周琦澜被关三天禁闭,他虽表现得没有太过明显,但钟既知道他怕黑,尤其是密闭的空间,“过几日寻个由头闹出点动静来,把他关进禁闭室。”
刀疤连声点头,“是、是……”
第42章
白争回来了。
他回来那天是下午,路过周琦澜床位,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什么都没说又走了。
周琦澜咬伤了白争,他知道白争不会善罢甘休的。晚上洗漱时,周琦澜藏了一把牙刷带出去。
刀疤被典狱长带走训话,回来后手掌骨裂缠了一圈绷带,说是跌下楼梯摔的,身上也受了些伤,其中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白争没有找周琦澜麻烦,倒是消停了几天。409牢房一共八人,以白争为首,其余六人说难听点儿,就是他的狗腿子,指哪儿咬哪儿。
监狱每天下午有两个小时的放风时间,别人都是三三两两的聚作一处,唯有周琦澜是孤单影只一个人。
他不合群也不与人亲近,来来去去都是一个人。他常坐在沙场的长凳上望着头顶高墙禁锢的那一片四方蓝天,一坐就是个把小时。
趁四下无人,周琦澜把藏在袖口里的牙刷柄压在粗糙的地面上打磨。
放风结束,一行人各自回到牢房,周琦澜是最后一个进去的。
白争嘴里叼了根烟,翘着二郎腿,七双眼睛同时盯着最后跟进来的周琦澜。
等周琦澜进来后,白争扔了烟头,几个小弟抡起拳头就朝周琦澜袭来。周琦澜迎面一脚踹向那人心窝,敌众我寡,周琦澜并不恋战,磨尖的牙刷柄朝目标刺去。
白争瞪大眼,始料不及,尖锐柄头狠狠扎进肩膀,“操!”
白争一脚踹开周琦澜,后面几个人反应过来,一拥而上拳脚相加,周琦澜很快落了下风,被他们拖去厕所。
他们按着周琦澜的脑袋往便池里推,最后惊动了狱警,没能得逞。
周琦澜制造锋利工具,又刺伤白争,被关了禁闭。
禁闭室是间无户无光的黑屋子,四方窄小的房间里只有一个坐便器和一张硬邦邦的床铺,再无其他。
禁闭室二十四小时都是黑着的,没有光,连灯都没有。到了饭点,饭就从铁门下面那道类似狗洞的窗口递进来,狱警放下饭就走。
没有光源,就只能摸黑吃饭。
无声无息无光无热,周琦澜再一次地失去时间观念。关禁闭是监狱对待不听话犯人的常用手段。只需关上两天,再刺头的人也会受不住。
这样的安静与无声会把人逼疯。
周琦澜怕黑,尤其是密闭的黑暗空间,恍惚间,有时他会错以为自己还锁在程九为他打造的那间黑色笼子里,又有多少次午夜梦回,想起曾经那个死不瞑目的男孩。
所以他怕,这也正是程九想要的,他怎么会不怕,他以为他又回到了程九身边。
程九如梦魇般的声音在耳边炸裂,你逃不掉……
你是我一个人的……
我不杀他……
你听过巴甫洛夫的狗吗……
……
……
周琦澜无数次地告诉自己,他已经逃出来了。可如果他真逃出来了,那这里又是哪里?于是他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没有逃出来,是不是这只是他的一个梦,周乐湛是不是还在那间地下室,他想跑的,是不是最后没有跑掉,程九抓到他了……
如果已经跑掉了,那周乐湛呢?周乐湛去哪里了?
他好想他,他好想周乐湛,为什么周乐湛不来救他。
二审宣判那天,周乐湛没有来,二爷说:“小琦,是我不让阿湛来的。”
“小琦,你是个好孩子,你不要怪二爷。”
“你们……唉……”周琦澜还记得二爷一头白发,无奈地叹气道,“你们是亲兄弟,说难听点,那就是乱伦。”
原来二爷都知道,“阿湛不听劝,和亲弟弟……这,这床笫间的事……”
二爷难以启齿,“哪有和亲弟弟搅和一处的,这像什么话!”
“小琦,阿湛不懂事,可你不能再糊涂了啊,你们是亲兄弟,是不能在一起的,娶妻生子才是正道。”二爷说,“这十年能不见也就不见了,借这个机会断了阿湛的念想。回头让人给他说门亲事,生个胖娃娃,你也做一回叔叔,是不是?总比你们这乱来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