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雨,气温骤降。
车子停到了门廊边上,避免了淋雨,辰北下车后往前走去,发现时析没有挪动脚步,他回头,看到时析的视线落在另一点上,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隐约看到有一个人站在屋檐下。
屋檐下站了一个男人,笔挺的西装和锃亮的皮鞋让他与这个有些年数的旧小区格格不入,这个男人应该不算是处于年轻的范畴,只是脸庞英俊,使他看起来年轻了不少,但脸上带着沉稳及严肃又使他阅历十足,饱经世事。
时析并未看着他的脸,只是望着那个男人手上的黑色公文包,通过一些特殊的部件来辨别人,这是时析惯用的手段,辰北从中读出了信息。
“熟人?”
时析点头。
“那我先上去。”
他从那个男人边上擦肩而过,瞥见小区停车位里一辆高级轿车,男人微微侧头,冰冷的目光望向辰北。
“你就是辰北?”
辰北在楼梯口停了脚步,转过身,友好地笑了笑:“你认识我?”
男人没了下文,只是轻皱眉头瞟了辰北一眼。
他到底是谁?
这个奇怪的问法在脑子里冒出信号,辰北继续往上走,在记忆库中搜索着,确认了他绝对不认识这个人。
那么,是对方通过某种方式认识了自己,很有可能是通过时析。
脚步顿了顿,但还是没有停下。
待辰北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后,男人向前几步,时析连连往后退去,与他保持着距离。
“在下雨。”对方突然开口。
时析朝后望了下,他已经在屋檐边缘,再往后一步就要曝在雨中,但听到这个人发出声音后,和自己判断的人一致,他稍稍松懈了口气。
“这几年我们见了那么多面,你还是不认识我。”他瞟了眼时析手上拎着的蛋糕包装袋,不痛不痒地冷笑了下。
时析把袋子往身后藏了藏,艰难张口:“许言……”
“之前你住院,我没在这里等到你。”许言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只白色的素色信封,递给他。
时析没有抬手。
好像早就料到他会这么做一般,许言干净利索地收回信封,整个过程就像走了一个过场。
“这笔钱我会存到以你名义开通的卡里。”他合上包,打开伞,“告辞。”
“是时候,告诉我那个人是谁了。”时析平静地开口。
第69章 你叫什么名字
车子驶出小区,时析蹲了下来,抱住自己的膝盖,手指微微颤抖,他有些头晕,莫名的眩晕,喉咙许久没有承受过长时间的质问,隐隐刺痛着,好像用光了全身的力气。
落雨幻成了落雪,记忆中因为寒冷,他也是以这个姿势蹲在桥洞底下,桥上来往着商贩,桥底下只能望见漆黑的河水,他冷得快没有知觉,双手冻得青紫。
恍惚间有人走下了楼梯,是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在楼梯的一半时停住了,好像是在观察情况,他的手里拎了个袋子,里面装着两只包子。
是肉包的香味。
不知哪来的力气,时析爬了起来,他跌跌撞撞地冲出桥洞,向着那人扑去,去抢那个男人手里包子,手还没够到,他就被按进了雪里,冰凉的雪钻进嘴巴,钻进鼻子,他呛得不断咳嗽起来。
他很快被拾了起来,额头上按了只手。
“你在发烧。”那个男人确认了下,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找到人了。”
听到这话,他怔住,一下挣脱了手。
“我不要回去!放开我!我不回去!”
他不知哭喊尖叫了多久,那个男人只是提着自己的后衣领,就那么听着。
“你叫什么名字?”
他骤然没了力气,腿软到快跪到地上。
“时析……”
男人冷哼了声:“是么?时析。”
“时析……我叫时析……时析……”
他反复重复这这句话,浑身上下都颤抖了起来,好像寒冷已经侵入到了骨髓里,眼前一片发黑。
“喂!”
耳边只听到那个男人的喊声和他焦急吩咐人的声音,而意识却向混沌中遁去。
“联系医院!”
“许先生,这样不妥吧。”
“人都要死了,还怕什么,联系医院!”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许言。
那一年他十三,许言二十四,之后的十六年,许言并不是他见到的最频繁的人,却是总是能见到的人。
雨势减弱,赶上下班高峰,高架桥上竟然堵了起来,红色车尾灯倒映在被雨水洗刷湿润的马路上,红艳艳绵延了一片。
许言将雨刷速度调慢,余光瞟到副驾驶座的一只大纸袋,里面的精致盒子里放着霜降雪花牛肉,冰镇降温的冰块还未全部融化,他把视线收了回来,拿起手机拨了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