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嫔用手撑着额头,靠在榻上,她刚才是饿得心慌才觉头晕目眩,并没有其他不适,但她都饿成这样了,自然还是希望张院使能来改一改方子,换个不那么激进的法子也好啊。
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但也不能一顿饿成个瘦子不是?
今日才忍了几个时辰,她就觉得难受得受不了了,胃像被放在小火上用油煎似的,火烧火燎的难受。一想到离瓜熟蒂落生产之时还有好几个月,腹中空空的荣嫔觉得越发地绝望起来,眯着眼睛作难受状靠在榻上等张怀过来。
才过一刻钟,永和宫的大门就被敲响了,疏星急急地跑去开门,刚想跟张怀抱怨几句,却看见张怀身后跟着的,竟然是皇上。
“给……给皇上请安。”疏星被吓了一条,赶紧下跪请安。
“朕听说荣嫔身体有恙,便跟着过来看看。”玄烨挥挥手示意庭中的宫女太监们平身,走进了正殿。
靠在榻上的荣嫔听见皇上来了,忙叫朗月将自己扶起来,起得急了,竟真有些头晕起来。
“不必多礼,朕听说你不舒服?从前钱院判诊断,不是一向脉象平稳吗?”玄烨在桌旁的绣墩上坐了,对荣嫔问道。
“回皇上,嫔妾没什么不舒服的,就是饿,饿得心慌。”荣嫔倒是实在,本就心里积着委屈还能忍住,骤然被关怀了几句,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玄烨倒是被她要哭不哭的脸逗笑了,他素来知道荣嫔不爱别的,就爱吃,本以为她在开玩笑,便说:“胡说,在这紫禁城,你一个嫔妃,谁还敢饿着你不成?”
荣嫔还没说话,一旁的张怀便开了口:“回皇上,荣嫔娘娘确实不能再多吃了。”
“哦?这是怎么回事?”玄烨没想到,荣嫔说饿竟然是认真的,便转头去问张怀。
张怀便把前一日如何诊脉,荣嫔平日的膳食习惯,皇子体弱乃至夭折和孕妇的消渴症之间的联系一一对玄烨说了。
玄烨本觉得有些好笑,越听越正色起来,刚才还站在荣嫔一边的立场,立刻转向了张怀。
饿?饿总比母子俱损要强,况且,紫禁城里的孩子,哪个不是饿大的?
无论是太医还是嬷嬷奶母,无一不将“若想小儿安,三分饥与寒”贯彻到底。头疼脑热,不管是什么病,先饿上几天喝点稀饭再说。他身为皇子,小时候都没少饿肚子,不也好好地长大了?
怀孕的女人有多容易饿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的第一任皇后赫舍里氏就是因为胎大难产,最后血崩而亡,才生了胤礽就撒手人寰了。
口腹之欲重要,还是产妇和胎儿的性命重要?
“自然是龙胎重要……但是每餐膳食都是汤汤水水,吃下去的时候倒是饱了,但过一个时辰又饿了啊……”荣嫔越发觉得委屈。
旁边的朗月也知道荣嫔的话并非任性之语。荣嫔娘娘只是一顿两顿就受不住饿了,长久下去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到时候别说娘娘要被逼疯了,她们这些下人也要被逼疯了。
她连忙开口道:“皇上,奴婢斗胆说一句,我们娘娘怀胎辛苦,若是饿着,供不上营养,恐怕更加得不偿失。今日娘娘便是饿得头晕眼花,才去太医院请太医的,若是长此以往,恐怕更加不妥……”
玄烨听了,又觉得朗月说得也有理:孕妇本就是双身子,若是营养不足,只喝米汤,身体必然是支撑不住的。他便转头对张怀说:“她说得也有理,万一饿坏了怎么办?这方子还要再多斟酌才是,不可操之过急,须得缓缓治之。”
空着肚子的荣嫔在一旁不住点头。
张怀听了,一脸纠结,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踟蹰着开口:“可是,荣嫔娘娘还有几个月就要临盆了,若是缓缓治之,恐怕难见成效……”
玄烨点点头:“嗯,张院使说得甚是有理。那朕便命你,三日之内找出既能让荣嫔吃饱,又能使胎儿不过大的饮食方子。”
张怀瞬间有一种自己亲手挖了个大坑,又自己跳了进去的感觉。
吩咐完了张怀几句,玄烨心中自觉满意,便起身回养心殿批折子了,荣嫔继续气鼓鼓地吃着桌上几样油花也不见的素菜清粥。
午后时分,淑岚听着正殿的荣嫔歇息了,便出门往承乾宫去了。
淑岚被门口的盼夏迎进门,悄声问盼夏:“皇后在睡午觉吗?”
盼夏笑着回道:“没有呢,小主快进去吧。”
淑岚进了承乾宫正殿,便见佟皇后在书案后坐着,才搁下手中的笔,显然是刚处理完后宫事务,眉宇见一副疲态,正伸了个懒腰松缓僵硬的筋骨。
“娘娘在处理公务?”淑岚走进正殿,福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