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一见,立刻大赞,说胤禛阿哥小小年纪便身体健壮,又活泼好动,一高兴还解了腰带上的一块水头极好的玉佩赏给了小胤禛,沉甸甸地往他胸前一挂,成了他的新晋磨牙棒。
玄烨看乐了,淑岚却吓得半死。摇篮离地虽说不高,但若是头朝下栽下来,便是最容易一命呜呼的。
她深知,虽然小胤禛还只是牙牙学语,说不出成句的话,却是最会用行动表达需求的。此时此刻,他已经不满足于小小摇篮,已经跃跃欲试地想四处走走看看了。
堵不如疏,淑岚当即便照着记忆中婴儿车的模样画了个图纸,叫造办处依样制了出来。造办处一接到从永和宫发出的订单,个个战战兢兢,都知道永和宫的德嫔娘娘不爱珠宝,不爱首饰,每每都叫人递上一张画风惊奇诡谲的图纸来,让他们造些闻所未闻的事物出来。
幸而这一次的婴儿推车,虽然也是不曾见过的,但只是竹椅和轮子的结合,倒是难不倒这些能工巧匠。不过半日工夫便制了出来,不但细细打磨了竹刺以防扎伤幼儿,还颇有创造性地加了遮阳遮雨的油布雨棚,还加了两道绸布制的安全绳,以防幼童乱抓乱动,从那婴儿推车上跌下来;又柔软服帖,不会勒坏幼儿。
淑岚见了,都不由得赞叹,却不仅仅因为制作的精美和对图纸的还原,而是因为制作者不光完美还原了自己要求的功能,甚至还比自己考虑得多了几步,省去了反复改动的工夫。
要知道宫中造办处的师傅们虽然手艺精湛,但入宫多年,都有些滑头:宁可制出平庸之作,也不能随意发挥创新以至于出错,因此能有如此创新的人,恐怕是个新入造办处办事的能工巧匠,还未沾染造办处经年老师傅的脾气。这使淑岚立刻生了想见见这位工匠的心思。
她遣青雀去造办处问,制作婴儿推车的师傅是谁,不料那造办处的总管却面露难色,推说不知,再三问下,才踟蹰着说具体制造之人要回去查了再告诉淑岚。
召见工匠本是淑岚一时兴起之事,一召不得见,淑岚便也只能暂时作罢,一边叫造办处的主管查了再汇报上来,一边挂念着同佟皇后和大公主约好去承乾宫吃茶的事,叫青雀和雪雁给自己装扮了,便将小胤禛放在精致的婴儿推车中,一路推着去了承乾宫。
“哇……真是精巧,太阳出来便拉上遮阳帘子,便晒不着胤禛了!还能推着到处跑!”大公主见到这个能推着跑的竹椅,不禁眼前一亮。她虽然长到七岁,因为长年苦学骑射,力气比寻常这个年岁的娇弱女孩儿要健壮一些,但胤禛越长越大,身子也一日日重了起来,她抱着便总是十分费劲。如此推着弟弟,便能四处玩耍了,也不用时时担心自己力气不足,把身子娇弱的弟弟从怀里摔下去。
承乾宫中花木伺候得极好,小胤禛自生下来第一次来到此处,见到满目新鲜的景色,不但不害怕,大眼珠乌溜溜地瞧着皇姐看,甚至还兴奋地挥动着小胳膊示意大公主推得快些。
“小心点,别摔着。”淑岚笑着叮嘱了一句,便将雪雁留在庭中看护着两姐弟玩耍,自己带着青雀进了正殿。
“给皇后请安。”淑岚对佟皇后行礼,随即便被佟皇后拉着往榻上坐了,一抬头便见佟皇后精心施了粉黛的脸上,还是带着掩盖不住的眼下淡淡乌青,连平日清澈的眼珠,此刻都爬了好些血丝,不禁心疼起来。“娘娘这些日子累坏了吧?”
“是啊,前几日才办完了扎堆儿的各色年节宴席,紧接着便是祭奠祖先……才没安定了两日,前朝大臣便报上来近日大旱,皇上也着意启程去西巡视察地方的禾苗长势,再过些日子再不下雨,还要再筹备祈雨的仪式……”佟皇后连珠炮似地说了一大串,揉了揉太阳穴,又端起桌上的茶来润润喉咙,又接着要继续说下去。
“前些日子宜嫔才报了身怀皇嗣之事,也要多花心思照应……虽然她日日往皇太后那跑,但本宫身为后宫之主,也不得不照管着……”
“……这还不算完,科尔沁部亲王与各统领不日也会来京朝见皇上,为表满蒙亲厚,迎接之事更是事关重大。”佟皇后露出疲惫的笑容。“今日叫你来,便是跟你商讨此事。”
淑岚光是听着她报菜名似的说起诸多繁杂之事,便已经觉得头晕起来。她从前只觉得皇后身处中宫,无上尊荣,是所有后宫嫔妃争抢的位置。却极少切身感受到身处这个位置之上,每日要让她管理、过目之事如过江之鲫,如同前一世中的大型活动总策划一般,只是旁人只策划一个大型活动便已是力不能及,而皇后却要同时顾上这么多件事,却没有任何忙中出错的余地,细枝末节都要考虑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