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医生是相对而坐的，但此时医生正伸过手来给他擦眼泪。
“这么伤心吗？”
男人温文尔雅中透着丝丝笑意，“虽然我不喜欢看崽崽为了别人掉眼泪，但一想到崽崽也会这样为我掉眼泪，又觉得也不是很不开心了。”
周一听到这话，原本强行想要平静下来的努力顷刻破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餐厅挺大的，但目前为止似乎只有他们这一桌客人，就连服务人员的身影也没有看到。
所以周一确实也没有想过收敛一下。
对方轻叹了一身，干脆起身把他抱了起来，让周一面对面跨坐在了他的腿上。
也没有劝他，只是给他时不时擦擦眼泪，并不住抚抚他的后背。
就像在安慰一个哭闹的小孩子。
说起来周一在医生面前总是这样的，要显得幼稚一些，小一些。
或许这跟医生整个人自带的爹味（？）有点关系。
在他不疯批阴暗变态的时候，他确实是挺稳重可靠，很能勾起人的依赖感和安全感的。
周一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总之等他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感觉眼睛都肿了，脑袋也哭得痛。
“不哭了？”
一方温热的湿毛巾伸过来，轻轻摁在了他的眼睛上。
使用过度的眼睛被热乎乎的敷着，肿痛的感觉得到了大大的缓解。
敷了好一会才移开，打开叠得方方正正的毛巾换里面那面，顺手就给周一把脸擦了一遍，之后放下毛巾，端起一杯温热的水放在周一唇边，“喝几口。”
周一乖乖张嘴，喝进嘴里才发现这不是白水，带着点甜滋滋的味道。
这是真把他当奶娃娃了。
他后知后觉有些羞耻，喝了两口就推了推，表示自己不喝了。
医生没有勉强他，把杯子放下了。
周一想起自己刚才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的样子，又丢脸又不好意思，把头埋在了他肩窝里，不肯见人。
干燥温暖的手掌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两人相贴的胸膛传来轻轻的震动，是医生说话带起的。
“在我面前崽崽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崽崽什么糗样我没见过，嗯？”
周一心里啐了一口，确实，因为我最糗的样子基本都是你搞出来的。
不能深想，一想脑袋里就容易从少儿频道变成深夜频道了。
他情绪稳定了许多，这才磨磨蹭蹭的从医生怀里抬起头来，对上这张英俊熟悉的脸，能在眉宇间找到属于凌的很多很多相似处，鼻子又有点酸酸的了。
他勾住医生小拇指，期期艾艾的问，“你们……背着我商量了什么大事？”
医生看着眼睛红红像只小兔子一样的崽崽，爱怜的凑过去在他眼皮上亲了一下，声音轻缓温和，很能抚慰人心，“不是崽崽一直希望我们能够融合吗？”
周一眼睛一亮，“所以是融合了对不对？没有厮杀。”
医生心底冷哂，心道厮杀不知道多少次了。
如果不是因为那邪神狗急跳墙，一边算计玩家全体攻击崽崽，一边还准备用所有无限世界内玩家的性命作为养料供给，要快速苏醒，他们切片之间的厮杀依然会继续下去。
没有任何一个切片愿意与别的自己共享崽崽，他们要的从来都是独占。
也没有任何一位觉得自己是分裂出来的所以应该融合于所谓本体。
然而，作为本体的司凌确实最强，这是无庸置疑的。
但是如果切片们联合起来，结局依旧难料。
只不过……
没有时间了而已。
但同样，他们也不甘心就这样乖乖的融合。
总是要最后了却一下心中遗憾才是。
还有就是……到了如今，他们依然想要知道，在崽崽心里，最看重的究竟是哪一个。
所以就有了周一遇到的这个局面。
他们联手做了一个幻境，分别与他来一次告别。
凌在上个幻境和崽崽做了什么其他人都不会知道，包括医生。
当然，他也并不是很好奇。
高中生而已，都是幼稚又急色的年纪，能做些什么都不用费心思去猜。
当然了，这些事情就不用告诉崽崽了，总之现在所做的事情走向的最终结果依然是融合，所以只要告诉他这一点就够了。
“嗯，没有，崽崽高兴吗？”
怎么会不高兴！
红眼睛的小兔子笑得白生生的牙都露出来了。
“那，现在凌是回到哥哥身体里了吗？那，属于他的意识……还存在吗？”
融合之后，大抵是不存在了吧？
有一点点失落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周一你真的是个渣男，想要享受齐人之福吗？他正在心底狠狠唾弃自己，就被捏住了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