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霰自认自己不是个过于儿女情长之人,但这些年来,他在自己阿耶眼中、自己心腹眼中,都成了颇为痴情的那一个。
他对此从未置词,像是一种默认,让那些个与自己亲近之人默许他的所作所为。至此,他倒也从未心生悔意。
或许是昔日回忆太过于难忘,眼下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也难免闻言想起两人的过往。
不过一切早已物是人非,眼前的任云霓眼中渐渐被清醒的眼神所取代,甚至依稀之间还增了一抹难以掩饰的提防。
很明显,她在提防于他。
她口中说起往日里的回忆,难眼中却带上了防备之心。
楚霰的脸色也停滞了下来。
“王爷,本宫以为再也不会与你私下会面。”任云霏不顾楚霰回应与否,继续说道:“这佛光寺也并非清幽之地……”
“无妨,你我又不是头一回在此见面。”楚霰打断了她的话。
咸毓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两人的话中信息量有点儿大呐?
难道他们两之前常在这里私会?
但咸毓觉得不可能,首先女主应该是干不出来这种事的。
因此任云霏对楚霰这混淆视听之言也微微蹙了蹙眉。
“可有上香?”楚霰这时又像是无事发生一般,转而问起了这来。
任云霏眼睫一颤,闻言回道:“敬香也罢,不敬香也罢。”
楚霰听懂了。这是不仅她不想上香,还不想让他上香的意思了。
他侧眸,望向了上首那座慈眉善目的佛像,宫中虽然年年添漆,但也无法抹去佛像眼中那如同历经千帆看尽沧海的目光。
此时他们两人如同一举一动都被佛像轻而易举地瞧在眼里,仿佛之间似乎让人无处遁形。
正巧殿外的日光照进来,将殿内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却从头到脚地平行在两边,永远没有交界之点。
而此处的咸毓的心也拔凉拔凉的。
她总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是诡异,既不像是昔日情人的久别重逢,也不像是私相授受的小心翼翼。
但听着话,是带着太过于明显的刻意的疏离。
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只是单纯的堂叔嫂关系呢。
而且接着,这两个皇室堂叔嫂之间竟然还真聊起了有关于皇室的话题。
楚霰的目光从佛像的面容上撇开,转而再次看向了任云霏。
眼下四下无人,他看向她的目光再也不必隐匿在暗中。
此刻他可以堂而皇之地对上她的双眸。
“经郡守文武双全,生的独女倒是个生性单纯之人,眼下经郡守调离定襄郡,名义上是他自行请命,但明眼人也瞧得出来,这是皇帝明贬暗升了。”楚霰忽然说道。
任云霏闻言问道:“你提这作甚?”
香案桌下的咸毓也很是疑惑,她这个炮灰竟然还能被男主楚霰提及?
然而这一点儿都不值得光荣骄傲。
只会让人心慌。
楚霰淡淡说道:“你先前不是像是寻咸池殿有事?”
他言语之间显然是在表达关心。
但任云霏摇摇头道:“眼下经美人已然受宠,我今后不会打咸池殿的主意了。”
两人这是明人不说暗话了。任云霏算是同他承认了。
但楚霰闻言后也没接着问任云霏原先想打咸池殿的什么主意。
“是么?”楚霰问道,“受宠?有多宠?”
咸毓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从深不可测的男主口中听见阴阳怪气的一句话。
虽然她和楚霰满打满算也就几面之缘,但咸毓也已经看得出来,这男的不像是个日常会闲来无事开玩笑的人。
所以眼下自己作为话题中心,被男女主莫名其妙地闲聊了起来 ,咸毓怎么听都觉得有些怪异。
接着任云霏的语气听着也有些凉:“你便是想要说这些?”
咸毓默默地无奈一叹,这该死地闹变扭味,竟然连她都听出来了。
而这显然不是错觉。
接这两人便相继无言,终止了这段闲话。
但咸毓的心也并未就此落下。
因为今日这两人也不可能转为聊她儿四下相见的,这一点自知之明咸毓还是有的。
“你年少时也不似如此爱打听之人。”
过了一会儿,任云霏似是而非地说道。
楚霰闭口不言。
因为她说的是实话。
至于他如今是如何的模样,也并非没有暴露在她的眼前。
任云霏并未在意他的沉默,她接着又忽然问道:“你不看好经美人?”
咸毓刚想放心的心顿时又被揪了起来!
这两人怎么回事?
怎么都哪壶不提提哪壶啊?
听起来都想是本来无意提起,又莫名其妙地都提起了她来。
但她也不过是两人之间若有如无闲聊中的普通谈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