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毓回头,看见屋内的楚蔽正怡然自得地在泡茶。
她转而忍着笑问蓝景道:“你进来吗?”
蓝景当然想, 但是……
“我能进来吗?”他跃跃欲试地问道。
咸毓又回头看了楚蔽一眼。
既然他不表态, 那就默认了。
她转头笑着对蓝景说道:“有何不可。”
蓝景连忙端着还热乎的食盒快速溜进了屋内。
咸毓招呼他道:“你不必如此。原先我们三人在侍君馆时你胆子也不小。”
蓝景尴尬一笑。实则当初在侍君馆时, 后来他也不知不觉间也是有些对年长的义兄犯怵了。义兄有事冷眼瞧人的气势,他可招架不住。
“你吃过了吗?”咸毓坐下之后, 随口问了一句。
不过她起得晚, 料想也没有其他人能同她一个饭点了。所以蓝景可能又是在门外候着好一会儿了。
咸毓招呼蓝景一同入座。
蓝景还僵在一旁。
咸毓转头看见楚蔽动作自然地取出了银针,当着蓝景的面开始一一试毒。
“……”
咸毓只能直接同蓝景问道:“是你来找我们还是……”
还是经郡守又让他来“打前阵”了?
前日经郡守说到一半的话题,咸毓虽然没有放在心上, 但她也知道经郡守肯定因没说完而难受着呢。
蓝景快速地瞥了一眼坐在咸毓身旁的楚蔽。
经郡守自然对他耳提面命过不少的警告,让他不能将贵人离京的事胡乱说出去。这倒也没什么。他虽一向是个大胆之人, 可来这家中也算是初来乍到,不该知道的事他统统都不知情,眼下这两人对他而言确实仍旧是当初义结金兰的“义兄们”罢了。
于是蓝景硬着头皮回道:“我想同阿姐你说说话。”
咸毓点点头:“好啊。”
她和楚蔽可以边吃边同蓝景聊天。
可是蓝景说完上一句话之后,就没有再能立即挤出新的一句话来。
咸毓嘴里的东西没断过, 也没来得及出声。
所以这时一旁沉默着的楚蔽忽然冷冷开口道:“你要说的话, 难不成我不能听?”
蓝景哪敢呐!
他立即摇头道:“我并无此意。”
但其实他也不知如何开头。若是拿昨日阿姐嘱托他的事作为引子……那他没能帮阿姐看好义兄安危之错, 他也不好意思当着义兄的面自己说出来。
他这幅模样, 连咸毓都好奇他是不是故意的了。
可她回头又看了一眼门外, 的确没有看见经郡守的身影。所以看来蓝景确实不是来替经郡守说话的。
而且咸毓转念一想,经郡守毕竟有官职在身, 平时手头上的公务肯定不少, 也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往这处别院跑。而别院里的那么多侍卫, 一看就是良公公带来的人, 自然也是为了□□他们的进出。
咸毓安下心来,笑道:“蓝弟,你难不成只是看着我们吃吗?”
蓝景一顿。他当然吃过了。而阿姐是在问他眼下有什么话要说。
可也不知怎地,他也像经郡守似的,有些犯难了。
咸毓倒也不急,她温和地直言道:“你若有些什么话要说,可得抓紧着些日子了,不然今后我们回京了……”
“阿姐当真要回京去吗?”蓝景怔怔地问道。
没想到阿姐先主动提起了此事。
蓝景当听说这位便是自己的继姐时,当然意识到咸毓便是那个已经在宫里的经美人了。然而,他不在意为何经美人会出现在宫外,他只关心阿姐会不会这便要回京了。
咸毓面色平静地点点头。
她也瞧得出蓝景并不知情。但她和楚蔽随时都会被良公公带回京。所以她便直言了。
蓝景一时之间有些沉默。
才一个多月没见,以前的兄弟情义就像是恍如隔世一般。蓝景以为自己能够有亲近的阿兄阿姐了,但是眼下却无法挽留这份亲情。
他忽然问道:“若我不过继进郡守府,阿姐便无需回京了吗?”
咸毓一愣,摇头回道:“你莫要胡思乱想。”
她和楚蔽回京与他过不过继来这家中一点儿因果关系都没有。
蓝景像彻底明确了这个消息,一时怔愣住了。
咸毓却继续平静地说道:“因此原先过年相聚的约定……对不住了蓝弟,我们恐怕无法说到做到了。”
说白了之前她和楚蔽是一对隐姓埋名的私奔罪人,自由自在的时候,当然能结交朋友过节相聚,但一当被宫里派来的人抓获之后,那先前与蓝景的约定便随即都告吹了。
蓝景苦着脸,欲言又止。
他见不得阿姐如此平静地说出这个事实来。
他心下难过了起来。
他心中一直想说的话,其实是只要他们两人还是他的“义兄”,他不做经郡守的继子又何妨?他原先便无此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