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明眼人便见到了进来诸上的府院外总会有些个低调的车马来往。
有些人为了早早买定一个下家,有些人也想趁机增长自己的羽翼。
不过这期间还是少了两处的热闹。
一个是“东宫”,因为还被软封之中。
另一处则是令人有些意外了——
代帝膝下板上钉钉的皇位继承人、其最优秀的儿子,谁能想到如今却选择过着最为闲散的日子。
旁的王爷早已心中按捺不住跃跃欲试、就差将自己踊跃的野心写在府门口了,楚霰的王府却着实赶客。
听说这位王爷不仅谢绝各式各样想来搭线或试探的人,甚至直接闭门谢客,转而暂时搬去了自己名下的私苑避暑。摆明了自己的表态,像是对皇位一点儿贪图心都没有。
自从当今皇帝登基之后,这位王爷的态度一向如此,安分守己、像是已经认命了,但没想到如今各家骚动之际,他竟然仍然一如既往,并未有一丝的改变。
此番情境之下,众人自会有不同的猜疑。有些人认为这位当初离皇位最近的王爷应当是不得不放下擦肩而过的机会了,毕竟当今登基之后几乎将代帝的羽翼绞得一干二净,除了留了一个归顺的左相之外,诸多王爷也没有了任何代帝遗留下的帮手。
但也有些个心思深沉之人却以己度人,觉得这位王爷才是最为沉得住气的人。他怎会是安分守己、没有野心?或许他正是故意如此,以退为进,心思深沉得让众人皆难以从中料到任何的章法。
入夜之后。京城一如既往的各家有各家的心思。
反倒是城郊的私苑最为相安无事。
天黑后下了一阵小雨,待到雨过月明,此处有了一阵凉快之意。
楚霰是带上了自己的王妃一同来了私苑。
这苑子还是当初他成亲之机,代帝亲自命人添上的置办。
如今他才头一回过来。
既然名义上是避暑,过着闲散的日子。自然桩桩件件皆是有模有样。
白日里他遛鸟喂鱼,入夜后也不过是看书亦或是陪陪自己的王妃。
今夜的小雨停歇之后,楚霰从床榻上走了下来,随意披上寝衣,便自顾自走出了里间。
里间的任云霓还躺在床榻上,朝外面的丫鬟喊了声,要水进屋。
而转眼之间楚霰已经穿戴好了外裳,走到了房门外。
下过小雨的夜空中带着清澈的墨色。
一旁的墙角边走出了一道黑影,在不远处屋檐下的昏黄灯笼光的照耀之下,黑影的衣袍颜色展露出了几分,正是常年穿着陈旧灰袍之人。
灰袍男子抬头望了一夜天空,像是闲谈一般,低声说道:“这别苑地界倒是不错,想必皇宫那儿都没轮得上这场雨呢。”
楚蔽倏地转眸睨了一眼他,沉声道:“你难得说些废话。”
灰袍男子不以为意,还煞有其事地继续回道:“属下借了王爷的光,有幸也能来别苑避暑,感激不尽,自然全力陪王爷……”
这时,里间传来了任云霓与丫鬟的对话声。
两人耳力过人,自然是听见王妃命人给王爷也备好热水。
灰袍男子守礼的垂下头来。
王爷先回去沐浴也罢。
可楚霰却抬步走下了门口的阶梯。
灰袍男子便随即跟上。
两人时常在深夜中行走,眼下主仆二人如同闲散慢步一样的动作,无需开口便已默契十足地绕着房外的小径漫步了起来。
这习惯连任云霓都知晓。
她快速沐浴了一番之后,便坐在窗口擦湿发。
小轩窗外不远处,主仆一前一后两道身影映入她的眼帘。
任云霓常常看楚霰的背影。
无论是如今他们成亲之后的日子里,她看着他转身办事去的背影;亦或是她还尚未出嫁的年岁中,看着他时不时寻自己阿姐相约,那两人一同转身时的背影。
她几乎已经能够描摹出楚霰的背影,能从人山人海中一眼寻出他的身影。
不仅如此。
这些年来,不知不觉间,她早已对这个男人格外的熟悉。
她相信,她比阿姐都熟悉楚霰。
她甚至能猜到,此时在屋外带着下属散步的楚霰,心中正在想着的是阿姐。
而他口中谈起的,则可能是东宫。
小径旁的花丛中还残存着不少的雨水。鲜嫩的绿叶在水珠的滋润之下生机勃勃,却又无人在意。
主仆两人随意踱步了一会儿。
沉默中的楚霰才再次开口道:“沾光?此时乃是夜里,何来的光?”
他这是将方才灰袍男子的话给续上了。
灰袍男子的确不是一个先说废话之人,他省略了可以预料到的回话,直接跳到了下一句:“王爷比那些个都沉得住气,但为何不也在如今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