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在半路上将就过了,今夜两人必须得找一家客栈歇息了。
楚蔽坐在车头驾车行了一路之后,车厢内的咸毓就又出来坐到了他的身边。
她的长发并未收拾,长长地披散在自己的脑后,随着飞驰的马车,飞舞着墨黑的发丝。
楚蔽却瞧出了她脸上的一抹憔悴,像是并未歇息足的原因。
“怎不接着睡?”他问道。
咸毓闻言,目光从一同看向前路的方向转过头来。
但她只是默默地看向他,并未开口回应他。
赶马的楚蔽略微诧异又侧头看了她一眼。
难道她还未醒透?
夜里虽然天黑看不太清前路,但白日里的此时却多了行人的来往,因此楚蔽并不会像夜里那般少许放松警惕,而是得认真驾着手中的缰绳。
但一旁空闲着的咸毓却一直看着他的侧脸。
他再淡然自若,也是渐渐下意识握紧了自己手中的缰绳。
这时,咸毓终于慢慢地开口了。
“楚蔽。”
她轻声喊了他一声。
像是有什么郑重其事的话要与他说。
楚蔽微微侧过脸来,对上她直白的盯着他的目光,忽然才后知后觉记起来,她或许只是在履行先前的那一个承诺——保证一定会只看他一个人?
“你睡饱了吗?”一脸郑重其事的咸毓问出来的问题却像是家常话似的。
她其实只是想再重申一遍睡眠对他的重要性,但一不小心就口气变得老气横秋了似的,说得煞有其事。
“你若没睡饱,尽管停下来便是了。你还是休息要紧。我再不会驾马车,也可以让懒马红马慢慢踱步。你我不必急着非要在天黑赶到下一城。反倒是若透支了身子骨,也不是什么划算之事。”
楚蔽挑了挑眉。
原以为是她累着了,没想到她还在关心他的身子骨。
他定了定神,回她道:“我自当有底。先前是我拖累了你。”
咸毓奇怪地看着他问道:“你何出此言?”
他这么忽然道歉?
楚蔽却并未多加解释,而是淡淡地说道:“我一向少眠,却害得你也并未睡足。”
而且她眼下还正处在身子骨虚弱的日子里,他却还带着她一同晚睡,果然转日之后,就瞧着她的脸色比往日里差了些许。
就事论事,是他先前粗心了。
可咸毓却不怎么在意。
她睡不饱是小事,他们两人一起都睡不饱才是大事。
但他话都已经这么说了,她也没必要再和他推三阻四地计较什么。她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再次说道:“那你今晚和我一同找家客栈睡?”
她这话说得,怎像是在和他约睡似的?
咸毓胡乱地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掩饰自己的走神。
看来她真当是没睡饱?
楚蔽浑然不觉,只是关心地说道:“莫要在车外吹风,进去歇息罢。”
咸毓也不逞能了,她再次回到车厢内补觉。
哪怕懒马的步子已经够沉稳了,但不得不承认,在路上颠簸的日子的确不是特别的方便。而咸毓的身子骨也不如楚蔽能遭得住这般快速的赶路进程。
她起先只是打算在车厢内坐着。她光透过车窗往外随意瞧看,就见识到他们这辆马车像是加急有事的速度般,数次超越了本在他们前头的马车。
而也可能由于他们速度实在是有些快,咸毓坚持坐着没一会儿,就渐渐懒洋洋地躺下了。她原本还想陪着楚蔽,但不一会儿还是进入了再一次的睡眠之中。
这几日他们为了赶路,的确乱了睡眠作息。不仅夜里没睡足,白日里也忍着进食的用度。
有时吃着前一城中买的干粮,有时偶然路过路边简陋的粥棚摊位,快速地填饱肚子之后又即刻启程。
在此期间咸毓并未叫苦,也觉得自己可以承受,只是遗憾自己嗜睡的习惯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还帮不上楚蔽换班赶路的忙。
万幸出力最多的懒马和红马动作很快,在太阳还未落山之前,他们便赶到了下一城。
此地显然已经有些偏北了,因为咸毓明显感受到日常气温的降低。
看来若是继续往北的话,他们两人就可以度过一个没有酷热的后半个夏天了。
进城,下车。
他们两个风尘仆仆之人都没有顾及节省积蓄,当机立断地挑了一家不错的客栈即可入住。
价高的客栈招待起客人来却是颇为周到,甚至连安顿懒马和红马的义务都不在话下。
两人定的房虽然不是最好的,但也花了不少的价钱。
接下来当务之急当然是沐浴和垫饥了。
咸毓睡了一路之后的精神果然好了不少,她也并未顾及自己的特殊日子,只是没坐进浴桶,但还是痛痛快快地洗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