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迷茫又焦急地问道:“眼下该往哪儿跑?”
于是大家便不由自主地将问题抛向了蓝景。
蓝景只能先回答他们的问题。
他也是无奈,怎跑路还需他来教呢?大家眼下说难听点简直就是“抱头鼠窜”, “鼠窜”是怎样的?那当然是四散开去呗。
而这边的咸毓也才意识到, 浑身湿透的自己好像弄脏了楚蔽的干净衣裳。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步, 却被楚蔽伸手扣住了一边的肩膀。
他眉间冷凝地问道:“淋了多久?”
咸毓有些不好意思地摇头回道:“只有一程路。”
这是她自己没有避免的状况, 她当然不会怪他没陪他。
而她此时也没问他方才去哪儿了。
另一边的蓝景终于最后叮嘱大家道:“夜里往城中四散, 大家莫要忘了,天亮便出城!如若不然, 谁倒霉被抓回来可就爱莫能助了!今后你我各奔东西!祝好啊各位!”
这对于大家而言都是最好的结果了。
还不赶紧跑路。
……
等此处侧门外的人群陆续散场之后, 蓝景一晃眼, 发现门内竟然还立着一人。
他心道哪个笨鸟还不知先飞呢?定睛一看之后, 却发现是先前那位。
他顿时急步跑了过去,着急地问道:“你怎还不走?”
那侍君平静地立在侧门内,点头示意道:“那你们三兄弟也快走吧。”
蓝景闻言很是疑惑:“你为何不走?”
这人说的什么话!?
那侍君看了一眼身后的景致,慢慢回道:“我留下来,为你们善后。”
“谁要你善后?!”蓝景无法理解,上前拉住这人的衣袖,低声催促道,“你也跑了不更好?”
他方才以为此人自然是要同他们一起逃离这家侍君馆的,可到此刻了,他怎还推三阻四了起来?
连侧门外草地上的咸毓都听见了两人的些许声音,她好奇地朝这边问了一句:“蓝景,怎么了?”
“我们来了!”蓝景立即应道。
于此同时却揪住眼前之人不放手,狠狠地质问道:“你是否还舍不得这里的金钱银两?何必如此贪财?!”
那侍君想开口回话,却又被他阻断道:“你少安好心!你以为你便能善后吗?若是稍后他们查出是你们投了钥匙放我们从侧门走,你们等着受死吧!”
那侍君怔了怔,轻声回道:“许是……还罪不至死?”
他自然是这般估计的。
蓝景顿时气急,觉得眼前之人简直就是不可救药,他最后逼问道:“你走不走?”
他在心底已有应对。若是对方回他说不走,他便拖着他走!
一时之间,两个也不过是“不打不相识”的人,此时在大雨下的侧门内僵持了起来。
就在这时,门口出现了楚蔽的声音:“你又忘了我说的话?”
两人闻声转头一看。
楚蔽一只手撑着伞,一直手拉着落汤鸡的咸毓,眉眼之中满是寒意,他冷冷地看了蓝景一眼,淡淡说道:“他自己不愿走,你又何必强留?”
随这些人便是了。
“可是阿兄……”蓝景实在是于心不忍。
方才大家也算是小小胜利的一仗了,但也没过一会儿,此时的他却又因此糟心了起来。
分明这道门可以让所有人都跑出去,为何眼前之人还是冥顽不灵呢?他左右为难道:“阿兄……我……”
咸毓站在伞底下,看着前面两人在雨中各有坚持,她忽然反应过来了,朝那个侍君试着问道:“这位哥哥,你是否是因担心自己出去之后也生存不了?”
一旁的楚蔽眉间微蹙,冷声问道:“你怎也在意起那人来了?”
眼下他们两人不如一走了之,莫管门内的二人了。
咸毓转头朝他低声解释道:“我觉得我好像懂了——他应该是在这里生活许久,担心自己无法习惯外面的日子了。”
所以才不走。
楚蔽“嗯”了一声。
不就是如此么。
因此才无药可救、无需理会了。
但咸毓却不是这么以为,她继续朝那人说道:“你不必害怕,起初不习惯只是一时的,日后总能在外摸索出适合自己过日子的心习惯呀。”
没了社会化,也可以重来啊。咸毓推己及人,她其实也是没有太多的生存能力,但她无论是在哪里的时候,不也都是混着过着日子吗?
“啊,有了,”她忽然又想到了一个说法,“你就当这几年是在‘蹲牢’了,今日终于可以出来了,日后慢慢适应便是了。”
那侍君闻言定定地站在那里。
而楚蔽也听不下去了,他见不得此时的她竟然还有耐心与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他伸手掰过她的肩侧,使她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