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咸毓继而说道, “不同的族人, 秉性自然不同。因此你们这些人呐, 就莫要自诩自己‘凶残’了,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们至少做不出来那等子事。”
这一点, 在场听她说的二人的确毫无异议。
他们也从未听闻过那般行事之人。
咸毓平静地说道:“那又何必认为自己做了什么不能说的事呢?”
蓝景闻言一怔。见自己容貌俊俏的阿兄依然温润如玉的面色, 轻声说道:“那种事, 我们都做不出来的。”
而她也在展示自己的信任。
不同的文化环境造就的不同社群, 那边的人或许偏向于百无禁忌,但咸毓相信,这里的人是讲究因果的。所以他们自以为自己所谓的“残忍与坏蛋”,又何尝不是他们本性的观念所在意的吗。她知道他们之顾虑。
咸毓忽然又轻笑了一声,转头看向楚蔽:“事儿都做了,为何又有意添墨?你二人是担心我听了害怕吗?”
蓝景不敢说话,只是乖乖地看向两位义兄。
他在这之前以为自己的这个阿兄是个胆小的性子,但如今他也知晓是自己误会了。阿兄只是性子温柔,但不见得是个胆小怕事之人。
他这义兄,不仅不是胆小之人,而且一直信任他们兄弟的为人。原来他们先前都是些多余的顾虑,在阿兄眼里,他都不觉得他们是“恶人”。
接着,咸毓一脸淡然转头拿起阶梯上的那盘白斩鸡递给蓝景道:“他不吃,那你拿着剩下的藕和这盘鸡肉回去给其他人分吧。”
不够的话楼上还有。如果大家不嫌弃是不完整的热菜、还能暂时将就的话。
“嗷……”蓝景接过白斩鸡,颇为乖巧地一手一只盘子转身下楼回去了。
等人走了之后。
咸毓才再次转头看向楚蔽,随意般地问道:“你眼下还不饿吗?”
楚蔽久违开口道:“尚可。”
“那就是饿了,”咸毓垂眸夹起一片羊肉,举到他的嘴前,语气自然地说道,“那我分你些。”
楚蔽并未垂眸看自己嘴前的羊肉,而是目光穿过筷子看向了她的脸。
两人目光在无声之间交错,像是能看到对方深瞳之尽头。
没了第三人的蓝景,眼下一时之间仿佛又回到了前不久楚蔽刚回来时的氛围。
而后,楚蔽吃进了自己嘴前的那筷子羊肉。
咸毓嘴角露出了笑容。
她笑着看他细嚼慢咽地吃吞入腹之后,才说道:“你出力比我多,怎能吃得比我都少呢?”
说着她又夹起第二筷,再次递到了他的面前。
楚蔽垂眸看了一眼嘴前的羊肉,然后仍旧张嘴,欣然吃下。
一来二去之间,咸毓还感受到了一丝投喂成功感,她自己也笑着又吃了一片。
等再抬起双眸时,见楚蔽正盯着她,她也并未避开他的目光,而是转而意有所指地问道:“你还有话说吗?”
她刚才言下之意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吧。
楚蔽顿了顿,沉声说道:“我还敢吃羊肉,比他残忍多了。”
“……”咸毓轻哼一声:“呦,你怎还和阿弟较上劲了呢?”
他知道她让他说的并不是这一点。
她刚才也没有防备他竟然无缘无故朝她夸大其词那种事,正好蓝景的出现才一不小心揭穿了具体真相。现在都已经说开了,她知道他肯定是明白她的意思了。
她刚才就并不在意他所说之言。
古往今来富贵险中求,有钱的富豪自然一生都会伴随着被谋财害命的风险。且不说他们并不是对中年男子动手了,就算那中年男子躲过了今朝,未来那人也不见得能一辈子平平安安吧?
咸毓倒也不是见不得那中年男子的好,她实则只是自己心里也有杆秤,她叹了一口气道:“那中年男子只要眼下还活着能帮上大家的忙,其余的我都不会在意他。”
“嗯,”楚蔽似是而非地解释道,“你在意他的死活。”
咸毓闻言瞪他:“你这人怎还故意曲解我的立场呢?”
她知道他肯定是不喜那个中年男子的,之前蓝景转述的话中内容——那人还妄想再抓住机会要挟他们呢,咸毓听了后也会反感。
说着她就夹起新一片凉拌羊肉,径直往他嘴里塞:“吃你的山羊肉吧。”
这凉拌羊肉当然不会真取材于山羊。
楚蔽张嘴吃了进去,一点儿都不膈应的样子。他果然并未被她方才所说的故事惊吓恶心到。
他转而淡淡地说道:“此处能开得起生意兴隆的侍君馆,必是平原富饶之城,等你我到了北地,高山峭壁,许是能见着山羊。”
咸毓不听,摇头道:“我不可能登山。”
他们决定往北边跑,是为了去避暑的。而不是去爬山拉练的。也不是去找山羊观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