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蔽正也是这个意思,于是才远远地将马车停了下来,看她打算如何。
他问道:“那便稍等片刻、让他们先过城门?毕竟我们也没他们那般急切。”
他这么一说,咸毓反倒不怎么敢同意了。她又望了望右边的天色,有点儿担心地问道:“我们也有点儿急的吧?如果那个赵十三娘清早就去客栈找我了……”
她这不是自恋自己的魅力,而是做个最坏的猜想,他们如果不早早地离开此地,难免会有赵十三娘找过来的风险。
“驾!”
咸毓还没说完,楚蔽已经毫不犹豫地一挥马鞭,重新让马跑了起来了。
他的声音在半明半亮的天色中平淡如常:“那便走罢。”
他自然却之不恭了。
既然如此,咸毓也默契地缩回了车厢内。
马车径直地驶到城门下停了下来。
前面是一些起早赶路的人,三三两两地聚集在城门下。有闲话几句的,也有直接坐在地上沉默等着城门开的。
但没有旁的马车了,想必大多有车之人也不急着早起。这便显得他们这辆并不豪华的马车也有点儿突兀了些。不过这也不打紧,等一会儿城门开了之后,大家就各奔东西了。
咸毓一时好奇,躲在里面将窗帘掀起一道缝,想去望望看那两个尼姑和尚。
但没想到她却直接听见了那个尼姑和和尚的声音——他们两个竟然也正巧走了过来,离他们的马车很近了。
在车内的咸毓都将他们两人的轻声对话听了个清楚。
那尼姑这时说道:“为何……我瞧这马车有点儿眼熟呢?”
两人皆是乔装打扮的模样。
那和尚却反驳道:“怎会眼熟,你看岔眼了吧。”
“我怎瞧着……像是在哪儿见过?”尼姑轻声说道,又偷偷打量了一眼。
咸毓知道她其实说得没错,他们应该是在后院见过他们的马车的。
只不过想必那时这两人急于匆忙逃跑、而他们的马车也不显眼,所以可能当时没怎么留意到,只是匆匆瞥见了一眼。
而完全没留意的和尚此刻正在抱怨了:“是你不让买一辆马车的,眼下却眼馋旁人的。”
尼姑急着摇头:“你我这般,又如何能正大光明去买车呢?”
和尚冷哼一声。
尼姑说话的语气温吞:“你原说你我在城中躲上几日便可潜回客栈取钱财了,但没想到衙门如此大张旗鼓地继续抓人……如今你我还是早些出城算了。”
这一两日来的逃窜过于心惊肉跳,她怕他们再这般下去,迟早会被衙门的人抓到。
和尚的胆子就没她这么小了。他眼下还有功夫肆意打量不远处的那两马车。
他随意地扯了扯自己颈后的假头发,嘀咕了一句:“也就是小了些,不然你我可以躲在车厢之下。”
咸毓在车厢内听见这话之后也是服了这个和尚了。
他们的马车也就一匹马,她已经觉得马儿够辛苦了,要是再在车底下塞他们两个人,那前面可怜的马兄弟还有什么力气?到时候肯定拉都拉不动了。
但她正这么想着,那和尚也还真是有更多的想法——他忽然压低了声音,对尼姑道:“若是将车头赶车之人拉下来,你我便可借用这驾马车了。”
“你说什么?!”尼姑惊讶地抽气道,“那是旁人的车!”
“你我向他们买便是了。”那和尚说得认真了起来,“大不了花上双倍的价钱。”
尼姑皱着眉:“可我们的钱……”
车厢内的咸毓沉默地挥着彩扇,
外面这两人以为自己压低了声音,其实她听得清。
她对此也很意外。如果这两个出家人真打算抢马车的话,她就要真的怀疑山上的命案是和这个和尚有关了。
这时,那和尚叹了一口浑浊的气,忿忿地说道:“你别以为离皇城近了,这里便能秉公执法了。衙门中人到底是否会秉公办案,我才不信呢。再说了,就算换作天子脚下,你我也无依仗的靠山,那还不是任打任骂,什么都由他们说了算吗?到时候屈打成招了,你才会后悔眼下你我没弄到车马吧!”
尼姑被他说得也慌张了起来了。
那和尚接着说道:“世上不皆是狗眼看人低吗?出家人中也就住持能被香客礼待几分。那些享有荣华富贵的人来山上时,有哪一个会正眼瞧你?还不是拿着鼻孔朝人,还以为那算是恩赐了、算是足矣了。哼,这谁不懂?我要是一国之君,他们便也会反过来卑躬屈膝地朝我谄媚……”
“你怎什么都敢说?!”那尼姑打断了他的胡话,“当心些,莫再说了!”
那和尚不以为意地最后补了一句反驳之言:“天高皇帝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