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如一条铁板上的烤鱼似的迫不及待地摆脱捆绑,一个狼狈的“鲤鱼打挺”站到了一旁。
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快的动作过。
楚蔽跟着坐起身来。
两个人一个立在面前、一个坐在地上,相对无言了一瞬,咸毓呆滞的脑袋终于反应了过来——连忙低头系上了自己衣领的系带!
得亏天还没亮,应该也看不清多少东西吧?
她默默地消化着,忽略了自己周身的安静状态。
这时,地上的楚蔽问道:“还睡吗?”
咸毓听了直摇头。
她是真不敢睡了!她也算是看明白了,不管是睡床上还是睡地上,她到头来还是会被热死。
瞧,本以为能在地上睡个好觉,但她却忘了预料到地上太硬会导致她……咸毓大致猜出来自己睡着时干了什么事了,她脸颊变得热了起来。
那还不如睡床上呢!
至少在床上时她不会往人家身上爬……
咸毓系好衣带的两只手无所事事地垂下,状似自然地说道:“……呃,对,我们别睡了吧——立刻就出发!”
楚蔽在地上盘起腿来,好整以暇的问道:“此刻?”
咸毓重重地点点头。
正所谓择日不如撞日、天亮不如此刻。她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他们可以现在就收拾行装退房,早点出门去城门前候着,等到清早开城门后,他们就可以第一时间出去了。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赶,那是因为咸毓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昨日赵十三娘登门时说的那些话……
月明星稀。
咸毓抱着包裹,拉着楚蔽悄悄出了房门,两人相携扶着客栈楼梯慢慢往下走。
他们两此时穿戴整齐,在夜色中像是两道鬼鬼祟祟的黑影似的,准备往后院撤去。
楚蔽手里提着遮掩过的木箱,他跟在她的身后轻声说道:“昨日我还以为你听信了那人之言……”
“嘘!”咸毓吓得转过身来,伸出拇指比划在嘟起的嘴唇前。
她后怕地看了两下四周。
楚蔽有些无奈地说道:“你我又不是贼人。”
只不过是起早的赶路人罢了。
咸毓不再多言,拉着他一路走到了后院。
她的眼前全是黑黢黢的树影,咸毓怕自己认错了,终于站定下来开口问身旁的楚蔽:“这里是后院吧?”
她别给急着走错了。
这里的确是后院。但楚蔽也一直未有偷鸡摸狗似的姿态,他看着她将一包袱衣裳抱在怀里紧张兮兮地左右查看,便想伸手从她怀中取过来替她拿。
咸毓躲了躲,表示这点事她能做。然后问他道:“你瞧瞧马车在哪个位置?”
楚蔽回道:“莫急。”
说着拉起了她的手,带着她往马厩走去。
咸毓边走边轻声说道:“还是急切一些为好。我方才不是说了吗,你以为我昨天真答应她留下来?我们肯定不会留下来的呀!她问我打哪儿来我都不告诉她呢。我难道还真的不走了?”
楚蔽耳边都是她轻声嘀咕的声音,他却没觉得她话多,心下甚至还愉悦了起来。
他应了一声:“我自然是明白你昨日席间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两人来到马厩旁,那马也没躺下睡觉,正好睁着眼睛站在那里。
他们将手上的行装放在马车上。然后楚蔽去解绳子,咸毓跟在一旁。
她记起昨天饭桌上他忍无可忍的样子,于是问道:“那赵十三娘人倒也不过分,你应该不会因她生气吧?”
楚蔽拉着她爬上了马车,淡淡回了一句:“你放心。”
他们人都要走了,他自然不会被无关紧要的人打扰心神。
咸毓爬进马车内坐好后,忽然又想到一事,她探出脑袋望向后院的后门,问道:“那门不会还锁着吧?”
楚蔽就没这么犹豫了,他牵着缰绳带着马车来到后门,上前就将客栈的后门锁给拆了。
然后他牵着乖巧的马儿,轻声轻脚地出了客栈的后院。
等出了客栈后院,楚蔽跳上马车,一挥马鞭,驾着马车往前行去。
东边的天色灰蒙蒙的,比漆黑的夜色多了一点儿微不足道的亮光。
咸毓掀开车帘,看着前面黑乎乎的路,有点儿担心地问道:“你认得路吗?”
她其实想问的是他看得清吗。
楚蔽却只回了一句:“若是还困乏,再在车内歇会儿。”
“我哪睡得着,”咸毓仍然手里掀着车帘,“我眼下还有些担心,总觉得那赵十三娘等白日再到客栈时见不到我们,会不会直接追出城门来?”
驾车的楚蔽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
咸毓见他的双眸在黑夜中还亮晶晶的。等他都回过头来时,似乎还停留在她的视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