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尼姑害怕地问道,“我的那些积蓄还留在房中呢……”
和尚只顾着戴好自己头上的帷帽,帷帽后檐是他粘在上面的假头发,他胡乱地撇开,急着说道:“先逃命要紧,等过几日再雇几个人来客栈取走箱笼背后的钱财便是了!”
“嗯。”六神无主的尼姑终于缓过来一些了。
两个人互相搀扶地往后院墙边走去。
看样子是在找方便的出路。
咸毓收回视线,盖上车帘。
她也不担心外面两人看上他们的马车、想不开来偷了马车跑路,因为她知道那两人的诉求是和他们一样的,都是不想惹事,只想低调地跑路。
咸毓叹了一口气,回头看见楚蔽还在扇着扇子,她一把夺了下来,轻声问道:“你不会喊手酸吗?”
她关心他。
楚蔽摇头:“还未酸。”
那咸毓也不让他扇了,她接替过来,一边朝两人中间扇着风,一边好奇地问道:“你说他们接下来能够逃脱吗?”
楚蔽看了她一眼。
她都不担心他们自己会不会一路顺利,倒是先关心起旁人来了。
他给了一个冷漠的回复:“那二人若是逃出生天,那是当差的人没本事。”
咸毓扇风的手一顿。其实他说得也没错。
而刚才她可能潜意识地拿自己的情况和他们类比了。但等到他这么一说之后,她还是反应过来了两对人的区别。
比起她和楚蔽两人在皇宫中可有可无的角色,那个小尼姑看样子之前挺受师长宠爱的,而那和尚在之前追人的时候应该也闹得整个山头出家人里圈子里人尽皆知的地步。所以这两人跑路起来,其实显眼多了。
外头的两个人淅淅索索地找了一会儿,好像真给他们找到了一个狗洞,两人不一会儿就逃出了客栈的后院。
咸毓和楚蔽又等了片刻,然后出了马车。
“我和你一起去厨房点菜吧?”咸毓说道。
他们今天晚上吃一顿饱的,明天起早些,早点出发赶路。
两人一边往回走,一边低声商量着明早的计划。
“对了,方才的事我们还是当做没发生对吧?”咸毓问道。
她其实有点摸不清楚蔽对隔壁两人的看法。
但咸毓觉得她在心中下意识地拿自己与隔壁比较的时候,难道他不会吗?
楚蔽像是看穿了她的顾虑似的,轻声回道:“我自然不会乱说旁人之事,等明日出城之后,你我便与这城中的一切无关了。”
他这么说,看来他也没有多想什么。咸毓顿时也轻松了起来,两人去了厨房点了自己想吃的菜。
夕阳西下。
客栈掌柜果然觉得有些对贵客怠慢不周,等到晚上饭点的时候,天字一号房内送过来的吃食比咸毓点的还多上了几道菜。
咸毓悄悄打量了来送菜的小二,看着像是换了一个人。
等到房门关上之后,楚蔽走到桌旁问道:“你又在在意旁人的去留。”
咸毓眨了眨眼。
没想到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她确实好奇那个出了错事的小二会不会被客栈掌柜辞退。每一个打工人都不容易,不是什么简单的数字统计就可以代替的。
楚蔽虽不知她今日为何多思虑,但也安慰道:“我方才在客栈见到他了。在跑堂。”
“真的吗?”咸毓问道。
今日客人愿意出来堂食的不多,她方才上楼时都没注意。
楚蔽言尽于此,将筷子递给了她。
自从出了京城之后,这是咸毓首次吃到一顿不错的菜色,她食欲大开,先是毫不客气地猛吃了好几口,抬起头来一看时才奇怪地说道:“你别让着我呀。”
楚蔽摇头:“你先吃。”
他吃得着实很慢,真的很像是在让她多吃几口的样子。
咸毓不懂,但还是听话先吃了起来。
等到她把几道菜都尝了一遍之后,房门外突然又想起了喧哗之声,接着他们的房门又被人在外头敲响了起来。
砰砰砰!
砰砰砰砰!
咸毓惊讶地皱起眉头,拿着筷子的手也停顿了下来。
这回外面的拍门声比下午那会都要响亮,听得出来肯定又是衙差才会敲得这么重。
“怎么又来了?”咸毓疑惑道。
楚蔽起身,主动过去开门。
咸毓下意识跟着起身,想同他一起过去。
但当她站起来看见他走过去的背影的一瞬间,她低头看见一旁他位置前的碗中稀少的菜,她突然反应了过来——
他刚才一直让着她吃……是因为他可能猜测到了衙差们或许又会来打搅?所以才让她抓紧时间多吃一些的。
打开房门之后,果然是几个又过来的衙差。看他们衣裳上的灰尘,看样子是灭完火后连衣裳都来不及换,便抓紧时间过来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