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毓觉得在这荫面的窗口站久了,也是很热。她伸出手臂打算轻轻关上窗门,但隔壁房间里的声音反而被她听得更加明白了些。
那个和尚还在作:“你说得倒是容易,可我不就花了一点你的钱,你却多嘴了我好几句。你我之间分得这么清楚作甚?当初我为了见你,在你们庵中砸了数以万计的钱财,还为正殿内的观音菩萨重塑金身,却反被你的师长道我是俗气之人。后来我为了自证,亦是遁入空门,你的师长却又道我是虚伪做派。我分明散尽万贯家财,却还是过不了你师长的眼色。他们也就罢了,难不成你也觉得我不够格吗?”
咸毓被这人的话打断了注意力,关窗走神的时候,指尖一松,一不小心握着的彩扇柄滑落,掉下楼去。
“呀。”她轻呼一声。
楚蔽也没来得及帮她截捞住。两人往下一望,见彩扇掉在了底下的花丛间。
“我去捡。”楚蔽说道。
“哎,”咸毓拦住正要转身的他,“我同你一道去吧。”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两人轻轻地关上窗门,先是去叫了客栈的小二将房里用完的物什都撤走。
咸毓背对着房门坐着,等着楚蔽在后头为她束男子的发式。昨天说好让她再学着些的,但正巧小二进来了,两人便没有再开口说话。
反倒是那小二忍不住看了一眼这对亲昵束发的古怪男子。
楚蔽束发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为她束好了。
咸毓站起身来,走到他的面前,笑得有些得逞地说道:“那又得等下一回你再教我啦?”
楚蔽颔首,然后问道:“你莫不是想蒙混过关到日后剪短头发之时?”
而在此期间就赖着他了。
咸毓一点儿都不心虚,顺着说道:“我都行啊,学一下也不是难事,下回吧?下回我再好好学!”
她这话也不算有假。她日后若是在赶路时都穿男装,那这种基础的装束必然也是得稍微能上手一些的。
就像之前女子的发髻,她就算仍旧不会复杂的手法,但简单凑活一下能见人的她自己也能行了。
两人收拾停当,正准备要出门。
咸毓还有些渴,先走到桌前,打算再喝上几口水,她问楚蔽:“你要吗?”
楚蔽摇头。
客栈小二撤走东西时没把门关实,本来两人正好要出门了,房间的门虚掩着也无事。
但楚蔽的性子如此,下意识地走过去想要将门先关实了再说。
他有的是耐心让她多喝几口茶水。
就在这时,房门外的楼下却突然传来了喧哗之声。
咸毓闻声拿着茶杯转过头来,问正要关门的楚蔽:“怎么了?”外面这是。
楚蔽一向不在意旁人生了何事,他淡淡地摇头,冷漠地关上了门。
咸毓便也转回头继续喝茶了。
但当她只不过喝了一两口茶时,外头突然响起了重力踩踏楼梯的声音,在她都还没听明白的时候,他们的房门突然被外面砰砰砰拍了起来。
“出来!”不由分说的就是陌生男子严厉的命令声。
“咳咳……”咸毓被吓得呛到了,惊慌失措地看向楚蔽,不会是……她与他对视一眼——他们被朝廷的人追过来了?!
楚蔽摇头,淡然地过来取走她手中的茶杯,稳稳当当地安放在桌案上。
外头无论是何事,也不会是她所担心之事。
他握住她的手,带她往门背后走去。
门外的敲门声继续砰砰作响着,带着不耐烦的催促:“房内的人听着!快出来!”
咸毓低头,看向他握住她的手,她顿时从心中生出一股勇气来。
来就来吧,怕什么,她和他一同面对。
她深呼一口气,跟着他来到门背后。
楚蔽伸起双手,取走了门栓。
外面之人正好快要不耐烦了,若是他们再不开门,几乎就要踹门了。
一旁的掌柜正在苦着脸劝说道,这是他门的天字第一号房,房门用材金贵着呢,“……差爷您当心些。”
来的是衙门的衙差?!
咸毓用力地绷紧了自己的全身,保持不动地站在楚蔽身旁,争取自己的气势在线。
而一旁的楚蔽是真的异常淡定,还在这时候冷冷地问了一句:“来者何人?”
咸毓:“……”
啊!你个酷盖现在摆酷不合适吧?不是说了吗,他们是衙差啊衙差!
这回像是真的倒了大霉似的,那几个衙差不由分说地就要上前,严厉地说道:“带走!”
客栈掌柜的第一个不答应,他们开店做生意的最怕出事害了生意的名声,因此到了眼下这个紧要的关头,咸毓他们还没接着出声,他第一个上前拦了上去:“大人误会了误会了,二位只是小店的贵客罢了,您是不是认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