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毓安详地望见自己头顶斜上方走近过来的楚蔽。
他高大挺拔地立在她的床边,就这么微微垂首看着她。
她奇怪地回看他——他不是说帮她检查她伤没伤着骨头吗?
楚蔽此时的确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他又说不上来什么。
他终究是问出了口:“你为何躺下了?”
咸毓一贯的懒,躺下后说话都更加的随意了些:“我等着你检查我的骨头呀。”
她都没多想。
一般去医院照X光的时候不就是躺在一张床上嘛, 然后被输送到那个舱内。所以她现在就也躺着了。
楚蔽顿了顿:“……那我如何瞧你的后背?”
你笨呐,咸毓奇怪地说道:“我稍后再翻个身呗。”
楚蔽微微一愣,目光落在她神色磊落的脸上,又挪了开去, 轻声道:“我先瞧后背罢。”
“哦。”咸毓依言又翻了个身, 变成趴在榻上的姿势。
她双臂枕在枕头上, 下巴搁在手臂上, 这样也看不见自己身后的视线了, 只能侧过脸来,朝着床榻外侧的楚蔽感谢道:“殿下, 有劳了。”
都怪没有西医医疗器械, 导致她恍惚间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准备做按摩。
楚蔽“唔”了一声。
衣料摸索的声音响起。
那是他略微宽大的袖摆。
咸毓的视线被他靠过来的衣袍所遮挡, 她索性将自己偏过来的头回正, 趴着目视前方放空。
正值正午,房间里的光线很足。
就算是里间没有正对着窗户,也满室亮堂。
明亮的日光下,一双骨节分明的白皙大手覆上了寝衣。
隔着单薄的衣料,触碰到后背的那一刻,楚蔽的目光轻轻瞥像她的头,一瞬不瞬地等着她的反应。
……可她竟浑身上下纹丝不动。
咸毓还在等他的反应呢。
她刚才还真被他说得吓着了一点点,但是当她躺下后,她忽然就也不怕了,反正就两个结果,要么没事、要么真摔伤了骨头。
她当然也不希望是后一个结果,但是如果真的伤着了,那事已至此,也只能接受了。
楚蔽垂眸看着她凌乱的青丝铺散在自己的后颈和背部,乌发就像是纤弱的她一般,随性又脆弱易折。
他收回了手。
咸毓也感受到了。
他才刚碰到她,就又撤走了。
她一只手撑着扭头,侧着脸问道:“怎么了?”
“挡着了。”楚蔽道。
咸毓顺着他的视线,再扭回了一些过来。
才听懂他指的是她的头发。
“那你就拨开呀。”她说道。
接着就用自己另一只手往后掏,掏了两三把,将自己大半的长发都捋到了自己的前头。
“还剩这些。”
近在咫尺的脸侧靠过来白皙的手背。
他的几指间还捏着她的一小捋头发。
咸毓二话不说都接了过去。
刚洗完擦干的秀发在他的指缝中穿过。
楚蔽随即也收回了手。
两人此时间隔得一点儿都不远,除了衣料摩擦的声响外还有各自浅浅的呼吸声。
咸毓有些怕自己再趴下去一不小心睡着喽。
看病睡着,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所以她还挺急着等消息的。
可是不知为何,身后一直都没有传来触感。
他迟迟不动手,也不知在准备什么?
咸毓心里嘀咕着,却也不好意思开口催促他。毕竟是她拜托他帮忙看病,她总不能不礼貌的急性子吧。
又过了良久。
咸毓实在没忍住,她守着自己脸下的一团长发,趴在枕头上目视前方,干巴巴地说道:“殿下……你还说你不是屠夫……”
楚蔽:“……?”
咸毓说得半带着开玩笑的意思,双方其实都知道。
“你不过是打着诊治伤筋动骨的旗号,实则满脑子都是如何肢解尸首吧?”
所以你有点混乱,一时拖着没有动手。
楚蔽回神道:“我倒没有杀你的嗜好。你大可放心。”
咸毓跟着说道:“我也不会怪罪你是庸医。你也大可以放心。”
楚蔽:“……”
暖风吹进了房里。
楚蔽在沉默中伸手摸过去,先摸到了她素色的寝衣,而后往下一摁,就是她软绵的肌肤。
他的眼睫颤了颤,随即摸索到她的脊椎。
因为咸毓的脑洞想的完全是怕他联想到了杀人时的手法,所以她只关注着自己有没有断骨头,完全没思考他的骨科医术是否靠谱。
毕竟本来就是死马当活马医,她也不好意思再麻烦找杜婕妤,拜托她帮忙再替她唤一个医女过来。
她就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而已,那些宫里的皇家御用医官,她可没资格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咸毓忽然低声道:“殿下,如果是坏结果,你也别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