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话也如清醒时那般严丝合缝,挑不出错处来。
“是吗?”楚雩盯着他的眼。
周明岱自顾接着说道:“至于王爷所言,乃是误会,王爷是王爷、王爷的兄长亦是王爷,你们在下官的心目中都是同等的印象,王爷你不必过于自谦了。”
“哈哈哈哈哈!”楚雩笑出一股邪气来。
他凑上前,给周明岱手中的酒杯满上,随即说道:“想必周相这张嘴也是这般讨得当今欢喜。那么以周相久沐圣恩的眼界看来,如今这东宫若是生了嫡子,陛下还愿抱养过去吗?”
带着酒气的气流中,夹着出一丝神秘的洞察之色来。
“王爷慎言。”周明岱看着手中几乎溢出来的酒杯,“皇嗣之事,你我最好还是莫要打搅了。”
楚雩顿时一股暗火涌上心头——
谁都知道那楚蔽不能人道!
青盛帝在位时,正是那厮自小的隐疾,才早早被判除在一众兄弟夺嫡的资格之外,没想到祸兮福所倚,让他在最后一刻能伺机而动后来居上了。
可夺得了皇位又如何?他楚蔽生不了儿子!日后的江山自是不会落在他的亲生子嗣手里。
所以在一开始众人皆心知肚明,未来的储君人选,十有叭九是从东宫或是哪家王府的中选出来的。
可未曾想,如今这半月里的这一遭,东宫变相软禁、凡是牵连代帝的旧臣重新被清算,怎么看都是当今陛下忽然疑心越发深重,表露出不愿早早将自己手中的权势事先交代好去向的风向。
楚雩只觉得可笑,那楚蔽难道真天真的以为,自己的隐疾还能再救治一二吗?
呵呵,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缺陷怎能根治?都长大成人了。莫说根治了,就瞧宫里那些伺候诊脉开药的医官们一个个人脑袋随时不保的模样,便知那隐疾自是无力回天。
周明岱像是看出了面前之人心中所想,他喝了一口酒,说道:“王爷可曾想过,无论是东宫来日有喜,亦或王爷们的兄长们……这都是王爷望尘莫及的。”
“你!”楚雩一噎。
他还未过而立之年,自是还未娶妃。
周明岱话中的意思就是在说,他的兄长们至少都已经有了妻室,所以论生出一个有机会搏一把的皇嗣的时机,也是比他快了无数步。
楚雩心烦意乱。
什么乱七八糟的,如今太极宫里到底愿不愿意留他等皇氏兄弟的意味都已变得微妙起来了,这姓周的还同他讲起了家长里短,当他是三岁小儿吗?
可恶,他就算还未娶妃,但后院亦是不缺侍妾,他小看他什么呢!
周明岱却像是并未察觉对面王爷眼中的暗怒似的,接着说道:“是以方才王爷提及下官的发妻,在下还以为王爷想向在下取取经、事先打听打听夫妻之道呢。”
楚雩气得拍案而起。
而后他又忍住缓了缓气劲,咬牙说道:“周相这般,莫不是瞧不起本王?”
“非也,下官不是早已说了吗,王爷在下官的心目中从不低人一等,”周明岱似是而非地回道,接着仍补充了一句,“下官说的都是肺腑之言,王爷比起打听自己兄长们的前程,还不如找个媒人,早日娶妻生子。”
“生就生!”楚雩放言道,“本王肯定生得比他早!”再怎地那不能人道的楚蔽也是望尘莫及!
怒言罢,他便甩帘而去。
……
咸毓是被两声喷嚏声给吵醒的。
以她正常的睡眠情况,她肯定不可能这么轻易的被轻轻两声闷嚏给吵醒。但是因为她这半月养病以来,昼夜的作息彻底的搅乱了,导致她晚上虽然看着仍然像一代睡神一样的呼呼大睡,其实连日来她晚上的睡眠质量一点都不好,稍微有风吹草动,她就能从浅眠中醒过来。
现在忽然听见两声男音的喷嚏,她就瞬间转醒,条件反射睁眼翻身看,与黑暗中的双眸对视了一眼。
“……”空气中一片寂静。
要是像以前,她肯定是开启话痨模式打招呼迎接酷盖了,比如问他:殿下,是不是有人背后在骂你呀。
但是现在,她却没有。
接着,她像是根本没有醒来睁眼过似的,又忽然翻身转回去面朝里边,默默留着了后背对人。
谁理他啊?
她才不要理他了呢!
她要相信自己的睡功!就现在、此刻、眼前,她要给他表演个一秒入睡!
……又过了片刻。
咸毓感受到自己背后的人从打完喷嚏之后就有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觉,她感觉自己的后背都要被他盯穿了,害得她没有表演入睡成功。
黑暗中的身影终于移动了。他无声地走到桌案旁,直到点亮了灯烛之后,咸毓才意识到背后的他挪开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