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想到会遇到山洪。
待他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一窝小鸡,他也只来得及救下了零星的几只。
就这样,他飞身上了房顶,攀上了最粗的一根树干,抱着几只同他一样瑟瑟发抖的鸡崽,始终悬着一颗心。
他害怕笙笙出事,更害怕他护不了她。
但幸好,镇子上被淹的不厉害。
一天,
两天,
就连村子的潮水都满满退去,被困在外面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回来了,别人家团圆,唯独他却依旧在等着。
等那个曾许诺了他往后余生的人回来。
许是就连神仙们都觉得他贪心过了头,她并没有在出现。
是厌弃他了吗?
也是,他也没什么能让她惦念的地方,
可……她分明说过的,要同他在这里过一辈子的。
一定,
一定是她害怕了,所以才没有回来,
但不要紧,
她不来,自己会来找她。
想明白了后,他将仅剩的几只鸡崽子托付给如澜照看后,便只身去了镇子。
现如今,这镇子上也乱做一团,各种孩子,男人的哭闹声混杂在一起,刺耳高亢,让他忍不住皱眉。
这次洪水将附近的村子全都淹了,不仅淹死了好多人,就连一些房屋瓦舍也未能幸免于难。
这些吵闹声,让他辨别不出方向,好几次都差点撞到人。
“眼瞎就别出来添乱了添乱了。”
“一个臭瞎子,敢撞老子?”
这些人的咒骂尹清并未放在心上,他只想快些找到元笙笙。
“尹清。”林水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叫住了他ʝƨɢ*:“如澜不放心你,叫我来带你过去。”
街上的人这样多,全是受了灾的村民,不仅如此,洪水退去之后,带来的无数泥沙,此刻都黏在石板上,若是不小心很容易滑倒。
林水拿了个树枝,握住一头,另一头是尹清。她就这样牵着尹清往梨花巷子走去。
***
尹清站在铺子门口的时候,他便知晓元笙笙已经不在这里了。
往日里,只要是他来,尚未行至门口,便能听见她朝他而来的脚步声。
那时,她唤他的声音总是带着些雀跃,只一听,心都会跟着颤一下。
但今日,他都到了这么久了,却始终也没能等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笙笙若是没在铺头,又会是去了哪里呢?”
林水的声音响起,让他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不会的,
笙笙一定是她没听见两人的声音。
尹清敲打着盲杖,独自摸索着往前走,他穿过那间小隔间,一直摸到了她后院那间改造冶炼间里。
这一路只有短短的几步,但他却走的艰难。
因为任凭他如何强压,那害怕和恐惧的情绪一直在往外冒。
冶炼间东西放的杂乱,尹清刚进去就被脚下伸出来的一根铁棒绊倒,而额头恰好磕在旁边的铁锤上。
只一瞬,那鲜血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他撑起身子,摸索着掉在地上的盲杖,掩住眼底的情绪,满脸的倔强,与小时候握着糖葫芦等在街角的那个自己,
一模一样。
“笙笙。”他对着空中颤声唤了一句,
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妻主。”他又叫了一声,还是没有。
终于,那压制不住的那颗叫做恐慌的种子,终于破土而出。
她可是后悔了?
后悔开口说喜欢他,后悔选他做夫郎了,
所以,才会趁着这次,不告而别,
她不想要他了,所以才一走了之。
就像阿娘一样,塞了一串糖葫芦便不见了,未曾留下只言片语,也未曾告他缘由,
只剩下了漫天的风雪。
所以,她送的那些个簪子,拖着他的手缝制的嫁衣,还有那些让人面红心跳的话,竟都是想逃离他的‘糖葫芦’吗?
他真傻,能被骗一次,还能被骗第二次。
从始至终,神明终是没有眷顾他,不止一次的将他最珍贵的东西夺走,
以前是母亲,现在又轮到了元笙笙。
可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总是他。
他还是输了,元笙笙最终还是刀尖对着他,捅了个血肉模糊,体无完肤。
但不管怎么样,他都恨不起来。
他,
好想她啊。
尹清扶着身旁的墙,被撞的头破血流的额头,还在往外渗着血,
鲜红的血顺着这张惨白脸,一直流到了脖子。
他浑身湿漉漉的,面无表情的就站在那里,一双眼睛无神灰白,但却狠戾的睁着,
这让听到声响进来查看情况的林水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想起之前,如澜同她形容的杀了王二麻子后的尹清了。
那日也是这样,也怨不得如澜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