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弟,求你,能不能帮我和父皇求情,我没想过害他命,真的!”李唯从地上爬起来,匍匐般蠕动至他脚下,抱着他的靴子紧紧不放。
李钰垂眸看去,见脚下的李唯瘦骨嶙峋的手拽着他的长靴,披头散发之下只能隐约看见他惶恐的神情,嘴里不住呢喃着。
“父皇不愿见我,也不愿听我解释。”
李唯摇头,沾着泥污的长发随之摇动,“你可以!你去和他说他肯定会听的!”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眸忽地发光,无力的指节又猛然拽上他的裤脚,嘶吼的声音越来越大。
“……”李钰冷着眼看他,始终没说半句话。
良久,他俯下身,将紧紧拽着自己长靴的手缓缓拿开,顶着李唯一脸错愕的表情淡淡地开口:“我知道人不是你杀的。”
李唯双眼瞪大,胸口不住地起伏。
可下一瞬,李钰吐出的几句话却让他如陷冰窖:“你只是给他下了药,而我顺势推波助澜,给他下了蛊。”
“你!”李唯愣愣地瞪着他,那些字眼一个个砸到他脸上,令他有些猝不及防,等他反应过来时只觉得胸骨抽痛。
眼前的人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但似乎和平常不同了,往常躲躲闪闪的眼睛此刻只有无尽的冷光泛滥,他居高临下地斜睨着自己,嘴角是讥讽的笑。
李唯总算是回过神来了,原来自己是被这个看起来窝囊废物的皇弟给设计了,甚至在最后都没能撕破他的伪装。
那日四皇子惨死的状况还历历在目,李唯红着眼直直朝他脖子掐去。
手还未触到,一把冰凉的剑柄抢先将他的手打掉。
旋即是散着灵光的法诀,反射在黑黢黢的墙面上如铁链子般迅速将他手脚铐住,令其不得动弹。
他长发散在半空,手脚被紧紧束缚着,面部狰狞冲他大声嘶吼着:“你可真是狼心狗肺心狠手辣,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竟然这般迫害!”
黑影在他面前一闪而过,长长的斗篷边角如刀锋般划过脸颊,裹挟着冷风闪在李钰身旁。
修长的身形在李唯跟前立住,来人收起长剑,将盖在头顶的兜帽拉下来。
一张俊逸非凡的脸映入眼帘,玄色斗篷衬得他肤白如瓷,剑眉斜飞入鬓,高高绑着的马尾显得少年气十足,眉眼间总是染着一股讥讽的意味。
李唯眼眸煽动,神色遽然变化。
这样耀眼的少年他并不认识,若是见过也绝不会忘记,所以他敢肯定他们未曾谋面,但不知为何,隐隐约约中总有种熟悉的感觉。
“他现在动不了,要直接了却他吗?”郁起云没注意他的视线,只偏头对李钰道。
“不必。”李钰摆摆手,“他现在还不能死。”
李唯狭长的眼睛眯起,朝他冷哼一声。
李钰走上前,将饭盒置于地面,伸手捏住他的脖颈,眼底流淌着意味不明的情绪:“你适才说ʝƨɢ*的很好,但有句话说错了。”他顿了顿,“我们并非无冤无仇。”
“你们仗着家族权势将我们狠狠踩在脚下,甚至连母亲死后我连去看望的资格都没有。”
李钰眼中的寒光愈显愈烈,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火,却没有半点热度,只有透骨的令人犯怵的冰凉。
此言一出,李唯眉头不可未查地动了动,他不自觉地将手紧握住,双唇抿成一条线,警惕地盯着面前看起来分外陌生的人。
他模样不曾有较大的变化,只是神色不再恹恹,眼底逐渐清明,但也带上了李唯以前从未见过的情愫。
似乎,夹杂着仇恨和嘲讽。
李唯怀疑是自己看错了,他甩头将遮挡住自己视线的碎发移开,再次望去时李钰已偏过眼神:“走吧,待久了怕是会令人生疑。”
郁起云点头又揽过兜帽带上,虚虚遮住了他的发梢眉头,跟着他离开了地牢。
身后那道蓝光逐渐淡去,“砰”地一声李唯从半空坠落,满头散发瘫在地上,看起来有如丧家之犬。
“之后什么打算?”郁起云整理帽檐,抖了抖斗篷内里沾染上的灰尘。
李钰敛了眼神,沉思片刻道:“昨晚戚珩来找我了。”
“他来找你做什么?”
“他说,想去见圣上一面。”
李钰缓缓地走着,脸上逐渐变得深沉复杂。
脚步声越靠越近,转角处迎面而来的是一名头顶配有玉冠的青年,同样全身深色华服,鬓发一丝不苟。
看着约莫有三十来岁,模样俊美但脸色阴沉,直勾勾地盯着对方时的眼神令人很是发怵。
“瑞亲王。”李钰朝他拱手行礼。
这位是当今圣上唯一尚存的弟弟,虽是同母异父,但二人情感深厚,从夺嫡之时开始他便坚定地选择了陛下,也因此现今地位尊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