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行至床沿, 正准备俯下身对着那两人吸气吞魂时, 床上的人蓦然睁开双眼。
霎时间,灵光曼起将皎皎月色都衬得黯然无光。
结印顿时化作刺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袭红衣之下的身躯刺穿。
咒鬼被倏然刺中,瞪大着眼不可置信地望着早已从床上爬起来的两人。
顿时, 她神情变得凶狠无比:“你们在骗我?”
云笙左手结印,右手握着剑正准备朝她刺去。
顷刻间那些灵光乍然被炸开,咒鬼眼角流有血泪,嘴畔却裂得更开了, 眼睛隐约闪动, 在黑夜里散着别样的光。
云笙有些错愕, 她不是看不见吗?
没待她思考完全, 那抹红影即刻消散,如同漫天飞散的蝴蝶,将此刻的暗色照亮,只是最后散去的,是她那浓妆白/粉的脸,笑得格外阴森。
“是幻影。”郁起云按住云笙的手,“要追吗?”
云笙蹙着眉,脸色阴沉得几乎快要和这浓浓夜色融为一体了。
适才她在咒鬼身上布下追踪诀,循着印记方位她似乎朝着那片瘴气林跑去了。
“那个地方戾气太重,怕是邪祟聚合之地,去了也是凶多吉少。”云笙摇摇头,觉得贸然前去还是不妥。
他们思虑了半天,觉得还是先回殷宅,安顿好那些尚还留着意识的活人。
偏院里,殷小姐紧紧地抱着小雀,脸上早已是泪流不止。
“ʝƨɢ*他们是不是都死了……爹爹他也不在了是吗?”流淌的泪水划过脸颊,直直向下滴着,沾湿了襦裙。
殷小姐既害怕又难受,那日惊魂动魄的回忆仍然历历在目。
那张白面脸红妆唇,尤其是昨晚,总是阴魂不散,幽幽地晃荡在她的梦境中,如同一只前来索命的女鬼。
她的泪水几乎快要流干,酸涩的感觉回荡在眼角,原本灵动的双眼此刻已是肿胀得不成样了。
紧紧阖着的门被倏然推开,她和小雀同时身形一颤,惊恐地投以视线。
见是熟悉的身影,小雀这才稍作放松,但殷小姐此时全然绷不住了,她无时无刻不被那女鬼折磨着,甚至一闭眼脑海里就是那张狰狞可怖的脸。
早已干涸的眼窝又蓦地湿润了,殷小姐抹着掉不断的泪水,她再也不顾上任何忧虑,只想将内心那点压抑倾泻出来,声音沙哑疲倦:“所有人都死了,是吗?”
闻言,小雀瞳孔一震,惊愕地望向云笙。
看着殷小姐颤抖的肩膀,云笙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抚,但内心也是无可奈何。
那些人虽是没有死,但半管魂魄都被吸食去了,现在的他们僵硬得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甚至没有自己的思考,和死人也没差多少了。
更何况,殷老爷作为咒鬼怨恨的那一类人,怕是早就死的惨烈了,就算是残魄,也定是被折磨得不成样了。
“为什么啊?奶奶她也不在了吗?”小雀也顿时红了眼眶,泪珠簌簌地向下掉。
郁起云沉默着,蹲下来拿帕子给她擦干。
室内寂静无声,只有女孩子的呜咽和啜泣,声声入耳,云笙觉得有些心酸。
将偏院结界又加上一层后,他们悄然离去,将门静静阖上。
明月敲打窗纸,和细长缠绵的流云交织在一起,竹林长青,斑斑疏影落在地面,娴静而舒散。
“杀了咒鬼,那些人的魂魄会回来吗?”云笙定定地看着被风轻晃的竹林,眼底印着月色柔光。
郁起云看着她,又抬眼去看那漫天的繁星。
昨夜下了雨,今晚天色倒是格外清亮,点点星光洒在帷幕上,环绕白素的弦月,显得格外灵动。
现如今,细碎的星光也落在青竹挺拔的枝干上,苞顶的细叶还染着光,倾泻而下的月色里,竹影依旧挺拔青翠,却也多了几分俏动。
“或许,咒鬼只会完全吸食那些对她而言‘作恶多端’的人的魂魄,其他不相干的人半管魂魄很可能还留在体内。”
郁起云有些不确定。
云笙眸色涌动,又回头深深地朝小院里看去,最终下定决心:“去追。”
——
瘴气林外,那座破旧的草屋已然坍塌,云笙走上前去,伸手在干枯的稻草上划了划,黑气瞬间像火花一般炸开。
屋顶大块都塌了下来,只留有小半尚还顽强地立着。
他们相视一眼,随后施展轻功飞了进去。
室内也是破败不堪,装潢简陋、用具缺少,只有一把摇摇欲坠的竹椅孤零零地摆在中央,其余小木柜均被压下来的房梁给打垮了。
腐烂的气息弥漫在空中,循着尸臭味他们行至内室,榻上被杂乱的枯草覆盖着,干巴巴的几乎快成为一具腐尸靠在其上,像是被风干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