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正国浑浑噩噩地争辩:“又没有闹出大事,我喝点酒怎么了!我前五年的工资都寄回家留给你,我现在花的是我以前存的钱!”
“哐啷”一声,孙娟好像扔了什么东西打碎了厨房门板上的玻璃。
“温正国你没良心!你存的钱?你算算家里每个月要多少开销,你的钱能用多久!女儿这事不大吗,要像我那年被你搞大了肚子没学上才算大?!”
温梨一怔,她用力揉了下额头。
她从来没有听过孙娟讲过这件事,作为家里最大的孩子,她一直以为她是孙娟的头胎。
“孙娟!你别一辈子拿这事绑架我!”温正国头一回爆发,他摔碎啤酒瓶,“我没担起责任吗?!你怀孕你妈不认你我妈也不管,我一个人退了学去工地搬砖给你租房子买营养品,第一个孩子滑胎我也没怪过你一声!后来你说你想去上学,我就打两份工,花钱把你塞进学校,是你自己自愿为了梨梨放弃读大专。这些你想过我吗?”
温梨没再听到孙娟的声音,随后又是温正国,语气呕心沥血。
“我的前途也毁了啊!当年跟在我屁股后面的那群人早他妈当县长当老板了,只有我!为了谋生给他们擦鞋拎包,像条哈巴狗一样讨好他们,还被你说得一无是处!要是知道我会落得这个下场,我他妈绝对不会和你纠缠在一起!”
信息量大得温梨头痛欲裂。
她费力掀开被子,下床走向门口。
转了转门把手,里面卡得很死,打不开。
“爸、妈……”
她想说,就别互相折磨了,离婚吧。
嗓子涩得发苦,鼻音浓重,音量跟气音差不了多少,外面的人听不见。
“温正国!!!”孙娟开始歇斯底里,“你后悔了是吧!好好好,我本来还为两个孩子着想,不想说的,那我今天非要说了,离婚!我跟你过不下去了!”
“好,离婚吧。”
温正国的声音很平淡,孙娟明显一愣。
“子杰归我,梨梨给你。”下一秒,温正国说。
温梨靠在门口,听到从温正国嘴里吐出这样的话,她反而轻轻笑了起来。
事实证明,真的有不爱孩子的父母。或者说,温正国被苦难蹉跎了太久,对她的父爱已经耗尽了。
孙娟呢?孙娟也要和温正国拉扯一番的吧。
将她这个丢脸的女儿推走,要回会传统观念里能传宗接代的儿子。
“你休想!两个孩子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骨肉,你别想从我这里要走任何一个!”孙娟气势又回来了。
温梨能够想象出,她叉着腰指着温正国鼻子痛骂的样子。
她只是有些意外,孙娟没有想要将她推出去……
最后,温正国说:“那两个孩子都给你吧,我还乐得轻松。”
“好,记住你说的话,以后别想上门要孩子!不行,我们现在就去把婚离了!”
门外响起防盗门打开的声音,随后温子杰的声音传来:“爸、妈,我姐在哪里。”
孙娟:“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不是上课吗?正好,我要和你爸离婚,你以后跟我。”
“无所谓,我姐在哪?”
“我让她在房间里反省了。”
温子杰走到温梨卧室门口,推了推发现锁住了。过了几秒,钥匙插进来转了一下开了锁,温子杰看到温梨头上冒着盗汗,脸颊烧红,连忙喊她:“姐!”
温梨有些站不住,她扶着温子杰的胳膊,对他轻轻嘘了一声,“只是发烧,别惊动他们,让他们先离婚,你过会儿带我去医院挂水吧。”
待孙娟和温正国拿了证件出门后,温梨才在温子杰的搀扶下去医院。
医院的环境竟然比家里的好。她躺在急诊室小病床上,嘱咐温子杰怎么付费取药之后,她抬头看着吊瓶里匀速往下滴的生理盐水,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恍惚中,她好像听到有人跟她说——
她没有做错任何事。
在梦里,温梨可以不顾别人的目光了。
她放肆大哭,像个没讨要到糖果的孩子。
——
她断断续续发了一周的高烧,烧得孙娟都没脾气了。
总算病愈回到家,温梨发现家里焕然一新了。没有了脏乱的啤酒瓶,也没有了中年男人随手乱丢的袜子和汗衫。
温正国净身出户,没要任何东西,看来是真的想和他们割舍干净。
这个家里现在仅剩的唯一一件苦恼事情就是,温梨应该怎么办。
她不在的这一周,附中高三年级段更是谣言四起,有说她被锁在家打断腿的,更有的说她从附中转学了。
孙娟是挺想让温梨转学的,但是现实情况并不允许她这么做,她工作在这里,温子杰也在附近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