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害我连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赵东睁着眼睛瞪他,抱怨着接过杯子,随后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俞锐单手插进西裤口袋,背靠办公桌,笑了声说:“我要真跟你说了,苏晏还走得了么?”
以赵东的性格,提前要是知道了,是怎么也不会让苏晏走的,这事儿苏晏和俞锐心里都很清楚。
赵东节后出差去了国外,前两天无意中听说苏晏拒绝了那女孩儿,高高兴兴地赶着夜班机飞回来,还特意给苏晏挑了礼物。
谁曾想礼物不仅没送出去,还得知苏晏已经调走的噩耗。
赵东神经再大条,脑子稍微转个弯也能想到其中原因是什么,可要说他心里丁点儿不难受,不自责,肯定是不可能的。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他垂下头,用力揪住自己头发,又猛然抬起来,“就算非走不可,要走的人也该是我,不是他啊?”
“你走?”俞锐放下杯子,抱臂看着他,叹口气说,“你走是能打消赵叔和赵姨对你俩之间的猜忌?还是能解决你们现在所有的问题?”
“我——”赵东哑巴了。
的确非走不可,也的确只有苏晏暂时离开,才能将目前尴尬紧绷的关系冷却下来。
若真是赵东走了,不仅只会适得其反,同时也会让苏晏的处境变得更加尴尬。
当时出柜的时候,赵东脑子发热,凭着一股子冲动就跟家里说了。
而他现在才真正明白,这股冲动不仅把他和苏晏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远。
更重要的是,苏晏甚至被迫承受了本不该他承受的质疑和压力。
想到这里,赵东鼻子有些发酸,于是望着俞锐问:“锐,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俞锐看他满脸纠结,还有他略显无助的眼神,心里到底有些不忍心,于是站直身子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都会过去的。”
像是安慰赵东,也像是在安慰自己,俞锐闭了闭眼,再次低声重复道:“交给时间吧,一切都会过去的...”
“时间我有的是,就这么耗着我也不怕,”赵东抬起胳膊蹭了蹭眼睛,嗤笑声说,“可要是耗到最后人没了,时间再多又有什么用?”
俞锐抬起的手,霎时悬在半空。
赵东没呆多久就走了。
他刚出门没多久,吴涛急急忙忙跑进来,说是正在高压氧舱治疗的7号床突然心律失常,还不停地抽搐,目测应该是急性癫痫发作。
俞锐没等他说完,立即抬腿就往医技科的高压氧室跑。
没几分钟,俞锐赶到现场,迅速开始紧急抢救,好不容易稳住病人情况,俞锐看眼监测仪上的数据,顺便又翻了翻之前的病程记录。
他边看边叮嘱吴涛再取几样抗癫痫的药过来,给病人静脉推注。
吴涛应下就往外走。
刚抢救的时候,高压氧室处于功能关闭状态,但吴涛出去后,门再度阖上,系统治疗自动开启,舱内压力也骤然变化。
俞锐脑子里顿时响起一阵‘嗡嗡’声,声音持续不断且越来越大,导致他头痛欲裂,几乎站都站不住,只能扶住床沿,缓慢蹲下身。
吴涛回来时发现舱门锁上了,他在外头试了好几次都打不开。
透过玻璃窗口,他看俞锐蹲在地上没动,大着嗓门儿冲里面喊了好几声‘俞哥’。
这几声闷闷地传到舱内,并非几不可闻,但俞锐却像是没听见,一点反应都没有。
吴涛心头一跳,立马发现俞锐状态非常不对,于是赶紧出去找人过来。
没过多久,医技科的同事跑过来,同来的还有陈放。
他正好在医技科开会,出来时碰上吴涛,一听俞锐被锁在高压氧舱里,脸色倏然变化,还大骂了声‘草’,随后火急火燎地冲过来,跑得比吴涛还快。
舱门故障,医技科的人修了十多分钟才修好,陈放站在门口,急得不行,一边催,一边透过玻璃窗往里看。
他和吴涛陆续喊了好几次,俞锐在里面一直没动静,始终处于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的姿势。
好不容易舱门打开,陈放第一时间冲进去,抓着俞锐胳膊,把人拽起来,看着他问:“怎么样?有事没事?还行吗?”
他急的不行,眼睛都红了,说话都带着点哽咽,可又不敢说太多,旁边围着好几个人,都在盯着俞锐。
俞锐脸色惨白,反应也有些迟钝。
医技科同事连连道歉,吴涛也紧张地看着他,焦急追问道:“俞哥,你没事吧?”
缓慢抬起眼,俞锐摇头跟他说:“没事。”
说完他转向陈放,冲陈放轻眨了下眼示意他没事,甚至还故作轻松地笑笑,跟大家说:“真没事,就一点耳鸣,我回去歇会儿就行。”